今日的夜色格外的撩人,而卫长明的话恰似一阵暖风一扫她心中的阴霾。忆起那日在冯军军营内卫长明舍身入火场拿回父兄兵器,今日又两次出言相助,任嫙心中不甚感激,欲答谢道:“若有空来将军府吃个便饭吧,父兄应当挺念你这个阵前先锋的。”
“是!”
卫长明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没有推拒,反而自袖中拿出拜帖,递到任嫙面前。他方才离席就是想寻任嫙递拜帖,本还担心她会拒绝,没想到在他拿出拜帖前,任嫙竟先一步开口相邀。任嫙眉间微动,不解的看向卫长明。“这?”
“不瞒将军,自回京后便想立刻前往祭拜任老将军和大公子,但将军府始终不收任何拜帖,本想私下递与将军,奈何将军又行踪隐秘,唯一能见到将军的早朝,又因父皇免了我上朝而……”卫长明无奈一笑。“现将军相邀,还请将军收下拜帖。”
“我既已相邀,你又何须再递拜帖。”
话虽如此说,但任嫙还是接过了卫长明手中的拜帖。“虽是如此,但将军毕竟是女子,二公子如今又还在边境,若不递……”未待卫长明把话说完,一旁的周序忽然注意到宫门口的身影,低声轻唤:“将军,宫门口。”
任嫙闻声看去,眉间轻蹙,也没兴趣再和卫长明闲聊,撇下一句“失陪”后,便脚步加快的往外走。人还未踏出宫门,便出声问道:“如何?”
而来人在看到任嫙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恭敬的说道:“将军英明,如您所料。”
“呵!”
任嫙抬手挽了挽略显宽大的袖子,心情愉悦道:“都抓住了?”
“是,如您所说,我们假装不敌,待他们到了接应的地点时,全部一窝端了。”
说话间,任嫙接过来人手里的马,潇洒的掀开衣摆,翻身上马,随后伸手将周序拉了上来。“既然收网了,那就让他们看看我卫国的礼数。”
任嫙唇角微勾,拉马换了个方向。她就知道冯沂清会趁着今天有所行动,在看到她那么早出现在宴席里,还扎在人堆里,她就更确定了。方才皇后面前的那一出,一半她确想借皇后的手泄愤,另一半恐怕就是想拿她和皇后作证,时元生被救与她无关。也不是完全不聪明嘛,任嫙如是想着。待任嫙想要骑马离开时,卫长明突然出声叫住她:“将军方才所说之人可是时元生?我可否与将军一同前往?”
显然刚才任嫙毫不避讳的问话卫长明是听见了。“好!”
时元生被关押在漆黑无光的地牢内。四肢皆被铁链死死地分开锁住,头发凌乱的散开,衣衫虽脏乱却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有膝盖处隐隐染红,那是为了迫使他跪下,除此之外再没有了。任嫙没有让人对他用刑,而是饿着他,每日只给他一碗盐水续命,因为她知道以时元生如兽般的性子,不管什么刑罚对他来说都起不到作用,但饿着可以让他脱力,少做挣扎。暖黄的灯光由远及近,渐渐照亮地牢。时元生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来人时,干裂的嘴唇微微拉扯,嘶哑着声音骂道:“任嫙……你真不愧……是那老东西生的……”任嫙没有接话,而是定定的看着他,曾在战场上嚣张跋扈,即使成为阶下囚也不忘嘲讽两句。“不过……你也就这样了……堂堂将军……你…下作……”“若不是……我弟兄们重情重义……你怎么会……抓到他们……”“你…放了他们……要杀要剐……你冲我来…!”
说到最后,时元生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吼出来的,铁链也因他突然的拉扯而发出响动。任嫙站在他无法触及的位置,无视着他的怒火,放下了刚刚因为骑马而挽起来的衣袖,然后在时元生的面前张开手臂展示,莞尔道:“好看吗?新做的。”
“今天是我的庆功宴,你们公主也来了哦!”
“她还祝贺我,你猜猜她的贺礼是什么?”
时元生咬牙,手指紧紧握着铁链,随后发出瘆人的笑声:“任嫙……你不知道你父兄是怎么死的吧…我看见了……”“当时……嘭的一声,差点……死无全尸…”“真是可惜了……”“不然…你们都不需要替他们收尸了……”任嫙的手紧紧攥成拳,死死的咬着牙,眼中寒意尽显,尽管心中已经有一万个想法在催促她,弄死他。但她不能,她清楚,时元生是在故意激怒她。而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时元生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他的手筋生生被挑断。卫长明手握短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时元生的血,正往地上滴落。“你在可惜谁?”
卫长明眼含怒火,一字一字咬牙问道。他自进来开始,便一直站在任嫙和周序的身后,地牢昏暗,时元生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她们身后的人是他。“常……明……?!”
“许是在可惜自己吧。”
任嫙见此,紧握成拳的手微松,半蹲下身,与时元生浑浊的眼睛对视,唇角勾起一抹满是戾气的笑意,温柔的说道:“毕竟,我父兄回家了,而时将军……恐怕没有人能带你回家。”
“呵呵……”时元生听后轻喘,摇了摇头,冷笑出声:“冯国千万英魂自会迎我回家……”“而我的身体…也不需要回到故土……卫国…早晚会是冯国的…”“任嫙……”时元生仰起头,轻飘的看了眼任嫙,而后又看了眼卫长明,讽刺的念着他们的名字。“常明……”“你们……都是蠢货……愚忠!”
“你们赢了又如何?跟错了人…你们早晚都会败!啊——”任嫙猛地抬手握住了时元生被挑手筋的手,厉声喝道:“扰乱军心的话真是张口就来啊,时将军!”
“与其变着法的惹怒我们,不如想想自己,你口中的兄弟们,你们的公主,可都在我的庆功宴这日。”
“背!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