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安城,红娘子如同脱缰的小马驹一般,兴高采烈的骑着快马在张顺前后来回驰骋,竟然看不出往日温顺柔弱的半点影子。 她还时不时开弓射猎,射翻一些路边的鸟雀和兔子,然后俯身拾起,一把扔给身边的护卫道:“拿好了,一会儿烤给舜王吃!”
一时间张顺后宫那么多奇女子,竟然哪个也不及她如此英姿飒爽。 那马英娘和王奇瑛艳羡的看着红娘子,不由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 “去吧,去吧,想玩就去玩一会儿!”
张顺看到了,不由宽容的笑道。 两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移动半分。 两人笑着解释道:“算了,如今夫君出门在外,千钧之躯,容不得半点差池,唯有我等亲自护卫在左右,方可心安!”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我这身边精骑两千,莫说一般土匪流寇,即便是朝廷大军赶来,打不过也能跑的过,何来心安不心安之说? 原来,那马英娘不精骑射,倒练就一把好手铳。 只是若是用来射鸟,却大材小用。 鸟雀应声而落,无不立碎者,难以食用。 而王琦英虽然练就一手好弓箭,但是比不得红娘子那般双带两鞬、左右驰射。 若是强行东施效颦,不过是自讨无趣。 是以两人不想自曝其短,干脆以退为进,趁机给红娘子上了一通眼药。 张顺如何不知二人心思? 他不由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张顺看着那红娘子意气风发的模样,莫名的想起来一句话: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像她们这样的出色女子,若是只能关在后宅之中供自己银乐,为自己生儿育女,实在是辱没了这一身才华。 等等......怎么这样一想,好像更让人兴奋了! 西安至三原县七八十里,张顺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先后穿过了渭水和泾水两条河流,等到了晚上终于赶到了三原县。 三原县,顾名思义,只因县境有孟侯原、丰原、白鹿原三原而得名。 其地处于渭水以北,西北高,东南低,大体可以分为南部平原、北部台原和西北山原三个部分,乃是西安的北大门。 当众人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晚,而那三原县知县张缙彦早安排人手“出警入跸”。 所谓“出警入跸”,也即是清扫道路,禁止行人随意通行。 张顺本身不是帝王,又没有把福王府那一整套复杂的仪仗带出来。 他本人又不是很喜欢繁琐的礼节,自然也不需要什么隆重的仪式。 等到张顺到了城门口,张缙彦见过了,他便下令道:“其余士卒在城外安营扎寨,只需要安排我和二百护卫的住宿即可。”
“至于百姓士绅都且散去吧,不得惊扰百姓!”
那张缙彦连忙点头哈腰应了,挥散了跪拜在两侧,“瞻仰圣颜”的百姓。 张顺和红娘子、马英娘、王奇瑛、俞冲霄、左光先、悟空、王锦衣等一干人等于是便在三原知县的带领下,来到了建忠驿站。 这驿站本是前明所建,原本熙熙攘攘入住了不少不三不四之人。 只是“改朝换代”以后,昔日的士绅官吏哪里还敢来占便宜? 是以驿站空旷了许多,挤一挤完全住得下他们这二百余人。 这张缙彦本是前明三原知县,乃是河南卫辉府新乡县人士,仔细论起来还算是张顺的半个老乡。 只是当初义军攻克西安,招降诸县的时候,他还要死要活,躲入北面的林中不肯出仕。 结果等到义军兜了一大圈,把榆林、宁夏、固原和甘肃等处全部占据,他眼见大势已去,这才响应洪承畴的号召出仕秦王。 张顺只道他是见风使舵之辈,只是能替自己支撑起陕西的政权结构,倒也不甚在意。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众人吃喝差不多了,张顺心里惦记着要把“千里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就有点想赶人了。 他不由笑道:“感谢张知县盛情款待,今日菜品十分丰盛!”
那张缙彦闻言不由老脸一红,什么“盛情款待”? 其实除了泡油糕、蓼花糖两种当地特色以外,也就是简单的两荤几素而已。 只是如今三原收成不好,又遭兵灾,实在是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 那三原知县张缙彦闻言客套了两句,然后犹豫了一下,不由拱手道:“臣有一事,欲禀报舜王殿下,还请殿下细思之!”
“哦?请讲!”
张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长篇累牍。 虽然心里骂了他一百遍,但是张顺也知晓军政民生大事,由不得自己半点任性。 “夫天下之大计,莫过于水利。水利兴,则润泽一方,沃野千里;水利败,则堤堰摧决,民弗蒙利!”
张缙彦见张顺应了,不由大喜道。 “昔秦王政修郑国渠,则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
“魏惠王凿鸿沟,连通黄河、济河、淮河等水路,则中原四通八达,车水马龙,魏国遂霸诸侯。”
“说正事!”
张顺听了他铺垫了半晌,早不耐烦了。 他不由心道:难怪昔日有人上书朱元璋,洋洋洒洒万余言,不入正题,气的朱元璋只打他板子。 其实现在张顺也生出打这张缙彦一顿板子的心思,有事说事,废话少提。 “啊?”
张缙彦闻言不由有几分尴尬和为难。 张顺不让他讲客套话,猛然之间,他竟然有点不会说话了。 “臣请开吊儿嘴,引泾灌溉农田!”
张缙彦半晌这才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那红娘子、马英娘和王奇瑛三女听的有趣,差点都要当场笑出声来。 “讲清楚点!”
张顺眉头一皱,你这厮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你将你就滔滔不绝,不入正题;不让你讲,你就蹦出来一句话,是不是故意拿本王寻开心? 其实张缙彦说完这句话,脑门也不由激起了一头冷汗,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舜王容禀,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得不从头说起!”
“说吧,别啰嗦就成!”
张顺也是好耐心,见他说起公事来,倒也没有因为不合时宜而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