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摇,凛冬已至。在雁门代郡和常山交界的山林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葱郁。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积雪。风儿在山谷之中呼嚎,入目之处一片雪白再无他色。此时在山谷中的某一个山头上,点点篝火映射在整片大地上,这里四周围着简易的栅栏,往来巡视着一队队手持兵刃的大汉。“醒醒,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褚燕踢了踢原本应该立在栅栏之上望风的汉子,眉头紧锁。那位汉子此刻蜷缩在篝火旁打盹,被人扰了清梦很是火大,一把站起来就要与来人理论。但看到来者是褚燕后急忙换了一副嘴脸,恭敬的说道:“原来是二当家的,您看这整个地界,哪有强人赶来犯我们,没必要这般紧张。”
褚燕听罢又是一脚:“汝不闻近日周边不少好汉营寨都被汉军连根拔了么。还不给我谨慎点。快去让弟兄们提提神”“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那位汉子嘴里应承着急急退去,边走边喊:“哎哎哎,都给老子醒醒,好好巡视。”
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大雪封山的日子,汉军吃饱了撑着过来忍饥受冻?何况大雪飘摇,目之所及除了白还是白,但凡有个人影大老远就能看见,何必如此紧张。褚燕自是看出了汉子的漫不经心,余下望风的人也都是不紧不慢的起身嘴里嘟囔着表达不满。见此情形,褚燕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营寨中间最大的木房走去。“义父,这般下去可是不行,兄弟们都很懈怠啊,这要是汉军袭来如何能挡”褚燕还未进屋就扯着大嗓门说道,进屋后把袍子一脱,捧起案上的酒壶咕嘟咕嘟灌了好大几口,一抹嘴巴席地而坐。“哈哈哈,燕子多虑了,这大雪封山的,汉军从何而来?今日且暂歇,明日风雪稍止我便命人加固寨子。汉军要真敢来,义父必定叫他们有来。。呃无回。”
坐在上首位的张牛角看着自己的义子打着酒嗝说道。张牛角本来有两个儿子,几年前因为天灾田地颗粒无收,再加上当地士豪官府欺压,税收照常,活活将儿子双双逼死。这才带着过不下去的兄弟们落草为寇打劫往来行人。这几年的时间凭借着自身武勇,勇士汇聚了好大一伙人。这褚燕便是他前年收的义子,长相酷似他已经身亡的孩子,再加上褚燕勇武不下于他而且颇具智谋,便将其收做义子,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他相信这个小子未来肯定是能出息的。对他也很是喜爱。“快快快,外面冻着了吧,快来陪为父饮上两盏暖暖身子。”
褚燕眉头皱得更紧,或许是自己太过谨慎小心了,但现在不小心真的不行啊。从月初开始,雁门边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冬天的开始大规模的扫山,雁门境内的山贼首当其冲,仅半月时间就被肃清干净。然后听说雁门和附近的几个郡县都达成协议,由雁门边军代为清缴周边的山贼,听说并州定襄郡和西河郡的山贼也是惶惶不可终日。那带队之人有个叫做张辽的,仅就这段时间威名已经响彻并冀绿林,众好汉闻之色变。而这时候并州边军剑锋一转,对准了这个雁门代郡常山交界的三不管之地。这里的山林里汇聚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处好汉营寨,大的诸如张牛角的营寨一千五百余人,小的也有百来人。平时官府多是并不愿来此,空耗钱粮不说,惹急了他们一抱团也够这些郡兵喝一壶的,但这次来的是在边境百战的精锐边军啊。就这几日的功夫,前前后后十来个中小部落沦陷,本来张牛角也是紧张得不行,到处串联其他好汉营寨,但是一场大雪却让他们的防心直线下降。思及此,褚燕更感不安,但是碍于义父这态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大雪过后可得抓紧加固寨子才是。对了义父,出去联系其他寨子的兄弟回来了没?”
“哪有那么快,这大雪封山的,出去的兄弟们也得避避这风口呀”张牛角毫不在意的说道。……就在寨子不远处的一处斜坡避风口,陈风立于坡口处望着皑皑白雪不语,身旁黄忠也是一席和白雪相融的白袍闭目养神。在阴馆的这段时间,陈风安排了远近的医者前来为黄孚诊治,但是都不见好转,随着天气渐冷,小儿的咳疾愈发严重。这时陈风亲自送来了枇杷并亲自教下人熬成糖水喂服!虽然咳疾依旧,但是明显有见好转。这让黄忠惊喜不已,听闻陈风手下校尉都率兵剿匪去了,无人可用的陈风准备亲自带军来此剿匪,便请战而来。这时候士兵来报:“刚刚寨子那边有人巡逻,寨子戒备多了几分,这会戒备又松散了不少。同时寨子十里地界发现好几个探子和信使准备回寨的,皆被我军当场射杀。”
陈风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看夜色,等到大雪再起能见度更低的时候!终于开口道:“出发!”
黄忠听到陈风令之后紧闭的双眸睁开,爆出骇人的精光。而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突然站起密密麻麻的人影,按照分队分别朝着各个方向潜身摸去。这里所有甲士都披着白色披风,再加上大雪漫山能见度极差,不细看根本看不到。……与此同时在草原上也正在酝酿着一番风暴。羌渠部落大帐中,众多匈奴酋长手里举着马奶酒,嘴里咀嚼撕扯着肉块。大声的笑谈着。这是属于他们的大帐会,一般是每季度乃至半年或者有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如此聚集众多部落首领开会的,但这次不在季度范畴内的大帐会也让几个心思敏锐的酋长略感不安。听说这次的大帐会是左贤王联合右贤王一起要求羌渠单于组织的。迫于压力羌渠同意了并在这凛冬之际召集大家。羌渠面容苍老,一身雪狼皮制成的大袍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他用那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睛扫过帐下众人,只见账下众人虽然显得很自然的喝酒吃肉,但是每每与他目光接触皆躲避着。就如他的大儿子於夫罗所说,这次恐怕有变。但是作为草原的王者,又怎会惧怕这阵仗呢,是时候让这些渐渐不听话的部落知道单于的威严了。于是泛起皱纹密布的嘴角,突然问道“去卑,左贤王须卜骨都侯到哪里了?大家在此已经聚集了两日,如果还不来,我们就开始议事吧。”
去卑闻言把手中碗往桌上一丢,把手中肉一口食下,然后大声道:“回禀单于,左贤王已在路上,许是这风雪阻了来路相信不日便到!”
此刻账外寒风呼啸,大雪卷地。能见度也是越来越低。在羌渠部落外,一支骑军于风雪之中站定不发一言,这样的纪律在匈奴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精兵了。在骑兵最前列,左贤王须卜骨都侯眯着眼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羌渠部落,说道:“差不多了,儿郎们随我来。”
随即拍马,身下黑马发出一阵嘶鸣踱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