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这是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打完斋不要和尚了?”
黎梦芸一变脸说道,那戏谑的神情倒是一个女版的马长官。“这哪儿到哪儿?不是没那啥吗?”
“不行,你得补偿一下!”
黎梦芸又嗔道。“怎么补偿?”
“下次有任务你带上我。”
怎么个意思?这女特务的意思是吃定自己了?要让本长官情债肉偿?正头疼之际,却听得门外“嘎吱”一声,正是汽车急刹车的声音。从破旧的雪铁龙B10轿车上急急忙忙下来的是胖子。他见到马长官却是神情严肃,啪的一个立正,难得的敬礼报告道:“报告长官,有急电!”
拿过胖子手中蓝色封套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马长官脸上阴晴不定,一瞬间变换了几种神情。“有任务?”
黎梦芸见状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胖子则一脸高冷站在当下,标准的国军军官模样——除了他显眼的肚子。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马长官,接到了情报自然不敢耽误,当下让胖子电话通知了特别行动组,让MISS柳继续主持工作……大茂洋行被一锅端,松本二郎被捕之后,霓虹国各个间谍机关都炸了锅,外交、内务、民间、陆军……除了海军,所有情报部门基于不同的目的,都在用各种方式搭救这位大佐。马晓光接到的是特务处的密电——内线报告,霓虹国军部情报局一处的“鹰机关”机关长小野昭亲自出马前来营救松本,目前人应该在京口!对付日谍马长官和胖子自是不用动员,说走就走。马长官坐在副驾驶,胖子开着那辆破旧的雪铁龙B10,后座还有死活要跟去的女特务黎梦芸,三人马上出发去了京口。金陵到京口是八十公里的样子,胖子开的雪铁龙除了喇叭不响,全车都在响,尽管如此胖子仍是把车开得飞起,一副赛车手做派。这当然是马长官授意的,这时代长途坐汽车可是受罪,车速不快,路况又差,他是希望女特务知难而退,大不了多跑一二十公里。结果却是大出马长官和胖子的意料,娇滴滴的女特务坐在后排,虽然车颠簸得厉害,却是面不改色静静靠在那里休息,平静如水……没办法,为了党国,马长官只能硬着头皮去京口了。由于车速极快,赶到京口的时候居然天也是才刚刚擦黑。京口,此时为国府江宁省省会,颇为繁华,拥有众多高级饭店,军政人员一般下榻设备齐全的扬子饭店,不过由于做的是秘密工作,自然不能去那里。三人来到了江边日新街的万全楼,这家是生意最好、房数量最多的旅社,住宿条件也不错,在车上颠了两个多小时,大家也需要好好的休整一番。胖子用森坡少爷和范管家的名义订了一个标间和一个单间,单间自然给了女士,得到关照的女特务心满意足地拿着钥匙自顾自地去了房间。关上标间的门,森坡少爷如释重负地一下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我说森坡少爷,这女特务看样子吃定你了!”
胖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唉!你就别寻我开心了,我脑子又疼了。”
森坡少爷有气无力地说道。“您老人家这可是艳福,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胖子捉狎地笑道。“我才懒得理那女特务呢,我是在头疼,偌大的京口,哪儿去找这个小野昭?”
“我还以为,这一路两个多小时,您老人家早就有辙了……”“麻蛋,脑子都颠散了,还想个屁……”和胖子的斗嘴笑闹中,马晓光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胖子却早就起来了,忙里忙外地收拾了。收拾停当,森坡少爷拉着胖子准备赶快出去,刚到大堂却见黎梦芸穿着一新,花枝招展地从楼上下来。只见女特务一身粉色旗袍,略施粉黛,看得大堂一众男士眼睛发直。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黎梦芸径直地走到森坡少爷面前说道:“表哥,你可答应过,今天……”“少爷,表小姐也是难得来京口一趟。”
范管家在身旁神情恭谦地劝道。森坡少爷听得直翻白眼,这死胖子,嫌本少爷死得不够快是怎么的?和女特务合着伙来搞事情。心里这样想,脸上还得做出脸含笑意,云淡风轻的表情,让人好不难受。“算了,难得来京口,先去尝尝这里的特色吧。”
森坡少爷叹道。他现在也算是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不偷不抢,一没犯王法,二没犯军纪,还是先解决当下的吃饭问题。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大市口的“晏春楼”。宴开桃李园中一觞一咏,春在金焦山畔宜雨宜晴。晏春楼最出名的是锅盖面和蟹黄汤包,这两样都是早餐的好选择,当下入内坐定。范管家出面,各弄了一碗面和一屉汤包,动筷子一尝,果然名不虚传,鲜得人眉毛都快掉了!早餐滋味虽好,某些方面颇为自律的黎梦芸,却不愿多吃,吃了两个汤包就停下了筷子。两个吃货森坡少爷和范管家则不管那么多,尤其森坡少爷更是不顾形象,放开胃口大吃起来。黎梦芸怕油腻,面条一口没动,为了不浪费,森坡少爷就帮忙打扫了,两碗锅盖面一屉汤包吃完,好像意犹未尽,便吩咐范管家又加了肴肉、麻油馓子……快一个钟头,森坡少爷终于把早餐吃完了。“嗝!好吃,名不虚传。”
森坡少爷满意地点着头,擦了擦嘴。在黎梦芸和胖子惊奇、感叹、敬佩的眼光中,森坡少爷一步三摇地上了汽车。“少爷,接着去哪儿?”
“随便逛逛吧,我又没来过京口,你熟不熟?”
胖子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说不熟。“那去大西路吧,听说那儿可热闹了……”黎梦芸出声说道。表小姐出声,范管家肯定要遵从旨意,一踩油门,车便起步了。又过了大概半小时,三人来到了熙熙攘攘颇为热闹的大西路。看到鳞次栉比的店铺,女特务两眼放光,又看了森坡少爷一眼,看样子是准备血拼一番。就在这时,却见森坡少爷脸色发青,头冒冷汗似乎有些不妥!“表哥!怎么了?要不要紧?”
这是表小姐焦急的询问。“少爷,你怎么了?又中毒了?”
这是范管家的灵魂拷问,对于有过前科的森坡少爷,胖子担心这是他老人家为了摆脱女特务的苦肉计。“麻蛋,少爷我早餐吃多了,那边不有个什么诊所吗?扶我过去看看……”森坡少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不由分说地搭在了胖子肩上。“医生,快,快来看看!”
黎梦芸一进诊所便喊道,一点没有顾及一位淑女的仪态。两名护士从胖子那里接过病人,安置在病床上,开始忙乎起来……护士紧急处置完毕,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开始给病人诊断。“这位先生是饮食过量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医生看过之后沉声说道。“那要不要紧?”
表小姐担心地问道。“送来得很及时,没大碍,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安排护士补充一些液体,晚点再开些消炎药……”医生絮絮叨叨地说道。“谢谢大夫,未请教?”
病床上缓过神的森坡少爷向医生问道。“小姓赵,赵悦霄。”
赵医生彬彬有礼地答道。“多谢赵医生!”
旁边侍立的范管家微微鞠躬致谢道。“医者父母心,这是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赵医生诚恳地说道,说罢,转身便回到了办公室。当下,暴饮暴食的森坡少爷就只能接受教训,在这诊所里先治疗了。范管家见安顿下来,便给少爷交代了一声,说是去洗车,顺便置办些养病需要的物事,便悄悄地溜了……只在诊所留下了可怜的森坡少爷和眼泪汪汪的表小姐。还好,表小姐不像一家之主,没那么多碎碎念,抹干眼泪也开始了护理模式,一会儿问森坡少爷肚子还痛不痛?一会儿关心他渴不渴?甚至还关心他想不想上厕所!森坡少爷是真得有些想上厕所,刚才又弄得肠胃不舒服,更需要多喝水,问题这和表小姐不熟,难道待会让她服侍着上厕所?虽然森坡少爷思想开明,一点都不封建,但是总觉得有点那啥,便只能强自憋着。就这样,等啊,等啊,等啊……范管家终于回来了!“哎呀!真是该死,表小姐辛苦,东西置办齐了,这少爷也不是大病,药得输一阵,您先去街上逛逛,东西放车上就是,这是钥匙……”范管家躬身道。好一阵劝,表小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诊所。“胖子,快,帮我拿着一下瓶子,去厕所,可把我憋坏了……”“少爷,可能你跟表小姐八字是不怎么合,你看,两次见你都在床上。”
“怎么说话呢?当心扣工钱!”
很快到了厕所,一阵哗哗的水声。“这下舒服了……”“已经确定,这间诊所新开的,也就三天前的事……少爷小心,别弄在裤子上!”
胖子悄声汇报道,最后又抬高声音喊道。“这下对上了,那个医生很可疑,他就是小野昭!”
马晓光沉声对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