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光可是经过笑面虎地狱式特训的精英特工,其他不用说跑路的本事那是一流,两名学生就差远了,不过好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男生差马晓光一些不过落得并不很远,女生就明显体力不支,没有多久就气喘吁吁。男生自然是不会丢下同伴,总是停下扶持着女生跑跑停停。马晓光原本比他们快得多,结果不巧,一出巷口却碰到了两名警察,警察见他鬼鬼祟祟自然要盘问半天,好在出门之前带好了相关证件,一番检查后还是放行了。街面上实在太乱,警察查问了马晓光之后又赶去人多处支援,这时两位学生却又跟了上来,许是看到马晓光跑路有办法,冲在前面还等应付警察——看来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不一样,连跑路都那么有办法。马晓光见二人跟着自己,也不以为意,放缓了速度,不紧不慢地在成贤街一带转悠,渐渐地远离了闹事的区域,走到了成贤街原来青龙帮的档口。档口已经被扫平了,这里现在是特别行动组的联络点,马晓光现在后面跟着两个尾巴也不好进去,略想了一下,又拐进了一条偏僻巷子。“我说同学,现在安全了,各走各路,你们回学校吧。”
马晓光站定后转身对两位学生说道。“你是哪个报社的?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都要报道出来,让民众知道真相!”
那个女士说道。“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就一个拍照的,写新闻有人的。”
马晓光实话实说。“民族危难之际,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应该出自己的一份力!”
女生见马晓光不情不愿的说词,自然不满。“你们几年级?”
马晓光突然问道。“大学二年级,怎么了?”
男生回答道,女士却在一旁生着这个记者的气呢。“好好读书,有了本事才能报国。”
马晓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女生听了马晓光和国府官员类似的说话,原本想斥责他几句,却被男生拦住。“这位先生,谢谢你今天掩护我们,我们知道怎么做的。”
男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人也冷静下来。“好吧,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马晓光看了看两个比他还年轻的青年说道。和两位年轻人分开之后,马晓光转到太平路,沿着马路往南往报社方向走去。走了不大会儿工夫,却见一个身影闪过——却是那天在栖霞寺见过的矮壮男子,只见他脚步如飞匆匆忙忙往城南方向走去。马晓光闪过一旁,这里正好有间杂货铺,里面有公用电话,转过身一则掩饰行藏,二则确实要打个电话,电话是打给报社的,报告说游行拍照跑路的时候崴了脚——正好又可以溜边了。马晓光很快打完电话,矮壮男子已经走远,不过这不是问题,一路沿着太平路往南,不多时已经看到了他的背影,这个距离正好跟着不至于暴露。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又闪了过来——自然是女特务黎梦芸,她原本就有跟踪此人的任务,在这里出现一点也不奇怪。女特务今天是一袭男装,洋装、礼帽,脸和脖子都涂得蜡黄,还粘了一撇小胡子,看上去没那么妖精,却让人感觉怪怪的。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没说话。开玩笑,这干活呢,你侬我侬的来一段对方就没影了。两人是分开跟踪,黎梦芸自然是替换马长官跟着男子,马长官就轻松一些,稍远一些在视线内跟着黎梦芸以策万全。矮壮男子也时不时地采取了脱梢和摆脱的常规动作,倒不是觉得身后有人跟踪,而是一个特工的本能。此人虽然对付跟踪的水准差强人意,却脚力惊人,一路走得极快,好在黎梦芸是此中高手,马长官也是训练有素,要不且不说会不会暴露,累都累趴下了。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夫子庙,此时的夫子庙依旧热闹,一点没受到成贤街骚乱的影响——本来就隔得远,人也不多,学生们又不是流氓自然对街面没什么影响,倒是学生们受伤、被捕的为数不少。夫子庙是金陵历史最悠久繁华的市集——没有之一,这里集历史、宗教、建筑、文化、艺术、民俗、饮食、商业于一体,确是最能体现金陵文化的一处所在。六朝古都金陵经历了无数的改朝换代,权力更迭,但夫子庙的繁华却是超越了时代,向往繁华也许是永恒的人性。到了夫子庙,矮壮男子放慢了脚步,东看看、西望望,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只见矮壮男子找到了一个临近秦淮河的茶馆,叫了一杯清茶,一个人坐下,慢慢地喝着。马晓光和黎梦芸也假装老友重逢,说说笑笑、大大方方地走进茶馆找了一个视线良好的位置,一边聊天一边盯着男子。“马先生,最近我哪儿你可不常来了……”黎梦芸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出一副沙哑的破锣嗓子在那说道。“这不最近忙嘛。”
马老板讪讪地答道——这哪儿跟哪儿,这女特务就喜欢装神弄鬼。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私底下黎梦芸也给马老板早就汇报过矮壮男子的情况——此人化名鲁有财说是江北来的商人,落脚在成贤街附近一家叫丰华旅社的小旅馆,从栖霞寺回来这两天都是无所事事,今天却来到夫子庙多半有猫儿腻。这鲁有财从头到脚没一点像商人,倒是比飞仙门大师兄他们几个更像劫匪。秦淮河上有不少漂亮的画舫,画舫上自然有不少漂亮的女子,鲁有财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看得是目不转睛。马老板自然也要多看几眼,不过这些看看就好了,不能真的那啥——那可不符合新生活运动的精神。秦淮河的画舫一般按大小分为五等:走舱、小边港、气不忿、藤棚和漆板。走舱,俗名大边港,是最大最好的画舫,为楼船样式,分前、中、后三舱,雕梁画栋,后舱有楼阁,可登高眺远看景,由于现在水道淤塞,这种大船现在秦淮河上可不多了。鲁有财坐着一艘小划子上了“悦来”画舫,马老板和黎梦芸却有些犯难,跟着上去肯定是不行的,那就百分之百暴露,不跟?都差这最后一哆嗦了,放弃着实可惜。没想到这个鲁有财看着猪头猪脑却来了这么一手,让英明神武的马长官和智计百出的黎梦芸都有些意想不到。黎梦芸有些犯难地看着水上的画舫,咬着嘴唇不知想些什么。“你找个高点的位置,盯着做好记录,不要暴露,只要矬子不下船就是……”马晓光略一想说道。黎梦芸按照马长官的吩咐另找了一间临水的茶楼,要了有个靠秦淮河视野开阔的雅间,盯着“悦来画舫”。马长官则一溜烟跑掉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鲁有财似乎非常喜欢画舫的调调,上去之后就一头扎进船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过了好一阵,马晓光却回来了,换了一身装扮——不再是摄影师的工装服而是一身低调而奢华的洋装。没有给黎梦芸解释为何换了这么一身,却给了她一个小皮箱子。“打开看看,会不会用?”
马长官说道。黎梦芸打开小皮箱,里面却是两件东西,都是高级的德国货——一件是蔡司的长焦镜头,另一件是蔡司的高倍单筒望远镜。“呵,国民政府真有钱!”
黎梦芸赞叹道。“这哪跟哪,这是我们特别行动组和天策情报组的……和政府关系不太大。”
马长官有些自得的说道。确实,这些装备都是马长官弄的浮财购买的,可没有动用特务处的经费,渠道嘛自然是通过凯文的欧洲朋友,和钟老板的德国货一起进口来的,还有不少好东西呢。用三脚架架上高倍望远镜,调好焦距,画舫上面无论是美女脸上的胭脂,还是老鸨眼角的厚粉都是纤毫毕现,更别说鲁有财脸上的麻子。盯着望远镜里的景象,黎梦芸有些小兴奋,不过化着妆看不清脸上表情,眼睛对着外面也看不出想法。不过马长官体会得到她的心情——这谍报工作和战争一样啊,归根到底都是钱的事情,如果有做不到的加钱就是。“可惜没有无线窃听器……”马长官有些小遗憾,不过他还是很稳重的,没有说漏嘴。鲁有财左拥右抱好不开心,老鸨也是曲意逢迎,尽管脸上的粉打得很厚也没有压住她开心的褶子,由于是白天,在画舫上面主要是喝酒听曲,暂时还没有不可描述的情形发生,也没有不堪入目的画面出现。饶是如此,也看得黎梦芸有些脸上发烧……鲁有财尽兴地嗨皮了一阵,却见一只小划子靠上了画舫,登船的是一个身穿长衫马褂的中年人,此人身材瘦削,头发花白,颌下有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待到此人刚刚站定,黎梦芸拿起相机,赶紧的一阵连拍——不管化没化妆先拍下来再说,这是规定动作。马长官则盯着高倍望远镜,记下了监视的情形,这也是必要的工作。见中年人上得画舫,鲁有财让老鸨将女子们喝退,画舫楼上雅座只剩下他和中年人两个。两人似乎认识,不过看样子似乎又煞有介事地对了暗号——可惜马长官不懂唇语,问了黎梦芸,她也不懂,要不就知道这两个家伙说啥了。两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阵,却见两人一人拿出一个信封,相互交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