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卫兵带到了第一进院子的主楼，却见主楼已经是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马晓光被带到了三楼一间最靠里的办公室，办公室设置很简单，一桌三椅。似曾相识的情形啊，这不是自己经常询问日谍的场景吗？什么情况？不过马晓光心里没有鬼，自然坦坦荡荡，兀自走到那房间中央的独椅上坐下，背却靠着椅背，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一会儿，推门进来两个人，都是身着便装，却是余乐行和一个中年人，两人进来理所当然地走到了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中年人又拿出一些文件和余乐行低语一阵，差不多一分钟以后，两人方才郑重其事坐好。“马晓光，见到长官为何不敬礼？”
余乐行板着脸问道。“两位长官，这分明就是审讯的架势，就不要弄这些虚礼了吧。”
马晓光还有些起床气呢，有些混不吝的说道，和他最近在特务处逢人就是三分笑明显不同。“唔，你还居然猜到这是审讯，那我们就不啰嗦了，马晓光，刚才枪响的之前你在哪里？”
中年人开始问话。“在宿舍睡觉啊。”
马晓光有些没好气地回答。“我问的是之前，不是枪响的时候。”
中年人纠正道。“之前也是在睡觉啊，还能在哪里。”
马晓光都不想搭理他了，这问话水平太次。“大胆，狡辩，我们有可靠证据，你有通红党嫌疑！”
余乐行阴阳怪气地说道。看着这二人唱戏似的表演，马晓光心里算是了然了，自己现在真不是红党（当然他希望是），这多半是培训班搞的甄别行动，这种甄别特务处随时都会有的，不定时不定期，当然也有定时定期的。想清楚了来龙去脉，也就不慌不忙，居然摸出哈德门，还向两位长官问道：“两位长官不来一支？”
余乐行有些怒了，喝道：“马晓光你严肃点，这是审讯！”
马晓光见余乐行有些要暴走了，知道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把哈德门又放回兜里。“请长官把证据拿出来吧。”
马晓光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都是党国绝密，岂能随便示人？”
中年人没想到马晓光居然来了这一手，弄了个措手不及。“那就马上宰了我！”
马晓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二人见马晓光如此混不吝，都有些要暴走，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大眼瞪小眼。“好了，马晓光甄别结束你过关了。”
余乐行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就结束了？”
马晓光诧异地问道。“怎么着，你还想在这里喝茶？”
中年人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问道。“那倒不是，不过我看余长官不辞辛苦，这位长官也是鞍马劳顿，心中颇为不忍，唉，长官们为国操劳真是令人好生敬佩！要不，都来一支？”
马晓光笑着把哈德门递了过去。“怎么样？老闻，我就给你说这小子是个奇葩吧……”余乐行也没客气拿过哈德门给旁边中年人发了一支，自己兀自把整盒烟就揣兜里了。“有意思，敢在甄别的时候给长官递烟你算是第一人。”
中年人笑道。“还未请教长官……”马晓光人畜无害地笑着问道。“本人闻超群，是你们以后的情报学和契卡方面课程的教官。”
闻超群笑着说道。闻言，马晓光却灭了烟头，“啪”地一个立正，大声说道：“学员马晓光向教官问好！”
“这是怎么个意思？”
闻超群对这个奇葩学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尊师重道乃是传统美德，学生绝不敢忘。”
马晓光郑重回答道。“那刚才？”
闻超群忍不住问道。“刚才是审讯，学生自然要把控局面，这不也是老师希望的吗？”
马晓光答道。“好了，好了，你退出去吧。”
余乐行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说道。马晓光走后，闻超群又拿出哈德门给余乐行点上。“怎么着，老闻，我见你对谁都看不上眼，对这个混蛋怎么这样，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余乐行深吸了一口香烟，缓缓说道。“这个人的确是个混蛋，做事都不按常理来，不过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上峰可不止一个人要我对他特别关照，你说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
闻超群笑道。“好，就交给你了，把你的手段都拿出来，让他也知道什么是马王爷三只眼……”余乐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香烟掐掉就像这香烟是刚才那个混蛋。马晓光却不知道，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噩梦开始了。第二天的课程也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后，刚在食堂吃完晚饭，却见闻超群身着上校军装走进食堂，看到马晓光，走了过去，笑着说道：“马晓光，跟我走吧。”
闻超群带着马晓光来到了第五进的一个小小的偏院，却见院子门口居然还有两个守卫，心想，怎么个意思自己昨天是不是太嚣张，惹毛了这余乐行和闻超群要给自己小鞋穿？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进得正堂，却见正堂已经被改造成为一个作战室模样，地图、沙盘、各类手册……却又有些不像，里面还有黑板、讲桌课桌这些陈设。只见闻超群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教鞭，收起笑容，换上了郑重其事的神色，说道：“学员马晓光，奉上峰令谕对你进行特训……”怎么个意思？要给自己加料，这怎么好意思，马晓光心里有点美滋滋。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从此开始，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闻超群则收起见面时的和气样子，填鸭似的给马晓光脑子里灌各种特务知识，有些课程是外文原版的这厮整死人不偿命，居然用外语原文教学，这可要了亲命了，尤其是日文的居多，弄得马晓光是头昏脑涨，有时候走神都以为自己在看片子，却被一下教鞭给抽回了现实，只好继续埋头用功。有一次马老板受不了暴走了，准备和闻教官过过招，没承想却悲剧了——被三招摆平，但是闻超群居然赞赏道，说是能在他手下走上三招已经算是高手得了，你妹的。这样悲惨的生活终于熬过了一个星期，这天是礼拜天，其余三名室友都起来外出游玩，马晓光正在宿舍补觉，却听外面又响起了令他恐惧的“笑面虎”的声音。“笑面虎”是马晓光给闻超群起的外号。“麻蛋，还要不要人活了，不管了，老子就是不起来，爱咋咋地……”马晓光心里想道。这时只听“哗啦”一声，一身透凉，却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那滋味——酸爽！“起床，开始密码学的学习……破译四组密码，上午九点之前完成。”
又是笑面虎的声音。像这样非人的生活过了一个星期，这一天下午，正在政治教育课上昏昏欲睡的马晓光，突然被程伯韬拍醒。“马晓光出来，有人要探视……”余乐行在教室门口喊道，这厮和“笑面虎”却换了一个人，甄别事件之后完全是春风般的温暖，脸上还不时带着笑，时常到马晓光这里蹭好烟，对于特工技能，余乐行最擅长配置和使用各种毒药，这项本事却是给马晓光点开了的技能和刷了不少经验值。马晓光脸上是讨好的微笑，心底却画着圈圈诅咒这万恶的旧社会——探视？老子又不是坐牢。“谢谢教官，教官辛苦！”
马晓光笑得那一个开心。到了门房，却是一个熟悉的美丽身影——MISS柳。MISS柳是小陆开车送她来的，车是不能靠近培训班大门的，所以车和小陆都留在了外面。“你……来了？有事？”
马晓光略有诧异地说道。“怎么？没事不能来吗？”
MISS柳睁大美目好奇地问道。“不不，那是我太高兴了……”马晓光答道，这一刻他心情是无比开心的，能和美女呆着总比听政治教官在台上废话强得多，而且看看能不能找个借口出去玩一天，那就——美滋滋。谁知MISS柳的话击碎了他的幻想。“你好好训练，这次的培训教官都是顶尖的，尤其是闻教官听说以前还在苏联契卡特训过，机会难得，组里最近没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特别任务，你就放心吧……”MISS柳柔声说道。“好好好……”马晓光忙不迭的答应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过，培训总之是十分辛苦的，食堂的伙食肯定不好，这个是我刚做的……”MISS柳拿出一个饭盒，慢慢地打开——里面看起来好像是生煎包。马老板内心现在是崩溃的，原本不能出去玩和美人聊天也是紧张培训间隙的一种调整，没承想还有这种考验等着自己，不过最近天天训练他都晒黑了，不容易看出脸上表情。当下决然地拿起一个，一口吞下……怎么形容呢，倒是煎熟了，问题是底有些糊了，有一股炭味，至于馅呢一个字——咸。当然到了马晓光这里还是一个字：“鲜！”
老子现在笑面虎都不怕，还怕你的暗黑生煎包？马晓光如是想到，也没喝水毅然决然地把满满一饭盒生煎包吃得罄尽。效果出乎意料地好，MISS柳看着狼吞虎咽的马老板，有些泪眼蒙眬的了，不由说道：“这培训班果真是个苦地方……”两人就在门房的长板凳上并肩地坐着，又叙了一会儿闲话，MISS柳的话题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内容，什么周璇又要拍新电影，沪市百货公司秋装又出了新款式，自己准备和胖子再好好学做淮扬菜……马老板第一次饶有兴致的听着，还不时地出声附和、点赞，可惜这时代不能刷礼物，要不他肯定会双击666、刷个火箭什么的给MISS柳的。幸福得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不一会儿，卫兵在旁边叫道：“学员，时间到了。”
在MISS柳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晓光抱着一箱哈德门走进了培训班黑漆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