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双手颤抖,瞪大眼睛用红外瞄准那个在半空中挂着的男人,子弹破风旋转嵌入王将的小腹。王将差点没抓稳从悬梯上坠落,但还是咬着牙死死拽住了梯子。 路明非双眼通红,巨大的愤怒笼罩了他,整个人沐浴在猩红的怒火之下,仿佛恶鬼。 为什么他手里只有一个轻型狙击步枪!为什么不是一支重狙!不,重狙也不够,是门炮更好,他会直接对着王将的脑袋开炮! “明非,冷静。”
千黎从后面握住他的肩:“你这样什么都打不中,也杀不了王将。”
她的声音冷静,如同清泉一般,路明非原本急躁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杀不了他,我杀不了他。”
他转头看向千黎,几乎快哭出来了。 该死。 这个世界上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废柴了,那个会坑他晚餐每天吊儿郎当但是又会在关键时刻为他挺身而出的废柴师兄没有了。 因为他的抉择。 他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呢?其实是有一点故意的幸灾乐祸吧,但只有一点点。可是如今,随着芬格尔的失事,这一点点被无限放大。 愧疚如同浓厚的淤泥一样封住他的口鼻。 风间琉璃的声音在耳麦响起:“我相信你,你只需要射击飞艇后面的方向舵,剩下的交给我。不用着急,我曾在你眼睛里看见狮子,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赌你赢。”
“好。”
路明非点头,重新更换弹夹。 千黎却在这个时候比了个“嘘”的姿势,把食指甩向一边,无声地告诉他“打偏”。 路明非不懂千黎的用意,但下意识地按照她说得照做了。 他把准星在方向舵和核心处往一旁偏移了一点。 雨声消失,世界寂静,原本远在百米之外的位置倏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并不断放大。在他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骨骼轻微位移,达成了和源稚生相同的“龙骨状态”! 千黎看了全神贯注的路明非一眼,只觉得眼前衰怂的少年在这一刻变成了黑色的巨龙,浑身都叫嚣着杀戮。 路明非扣动扳机,子弹出膛。 一直观察着一切的风间琉璃瞳孔皱缩。 不对! 按照这个轨迹,路明非根本打不中方向舵。 那里是整个飞艇唯一的弱点! 赌输了吗?他看错人了? 风间琉璃难以置信。 眼前红光一闪,风间琉璃很快辨认出那是一个轻巧的身影,在空中像鸟一样滑翔。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忘记这个战场中另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变数。 千黎。 她要做什么?救下王将? “快!救我,我可以把……”王将冲着千黎大叫。 千黎稳稳落在飞艇上面,把悬梯上的王将拉到飞艇舱内。 风间琉璃踉跄着退后几步。 功亏一篑。 源稚生和橘政宗也看着这一幕,手里的枪瞄准飞艇。 但他下不了手,脑海里过往的一幕幕逐渐浮现,是小时候的相依为命,是长大后依旧无法割舍掉的亲近。 “稚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我们不能放王将走,千黎小姐一直和他有着交易,我们不能拿整个东京的人的生命来赌。”
橘政宗说。 “可是,交易还没证实,只是王将的一面之词。”
源稚生艰难开口。 他知道这个理由哪怕是他都很难信服,如果交易不存在,那千黎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刚刚来的时候还帮了我对不对?如果没有他,你也会有危险。”
源稚生说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服橘政宗还是说服自己。 他又看向犬山贺。 “犬山家主,她来之前一定把目的交代你了,她是来斩杀王将的是吗?”
这是蛇岐八家曾经的少主,现在的大家长,注定的领袖。哪怕刚从乡下接来东京,沉默的少年也是骄傲的,无论多么严苛的训练都不曾低头。 但他现在像是个神仙迷宫的孩子,眼里满是乞求。 他根本不是在求证千黎真实目的,他是希望犬山贺肯定他那准确率不足1%的猜测。 但犬山贺想起千黎说过的话,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她来之前只要求我尽量保住大家长你的生命。”
“不,不是这样的。”
源稚生否定:“她最讨厌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是她的人生准则,不会打破。”
“稚生!”
橘政宗厉喝,把源稚生的神志唤回:“你现在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你的责任就是保护整个东京的安全,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这一点的,都必须铲除。就算今天在那里的是我,你也必须开枪!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拿起你的枪!”
源稚生急促地喘息,胸前剧烈起伏。 他终于再次端起枪,瞄准那里的人。 两支枪抵在他脑后。 “把枪放下。”
恺撒说道。 “你们是卡塞尔的学生,现在已经确定王将和千黎要复活神,这触犯到了秘党的条约,根据守则我们必须第一时间铲除这种叛徒。”
橘政宗开口:“我希望你们不要走错路,这里是日本分部。”
“我的守则同样告诉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队员我的同伴。”
恺撒冷笑。 一旁的楚子航也开了口:“千黎是卡塞尔的学生,没经过校董会的决议,任何人不能越俎代庖决定她的生死。”
橘政宗面部肌肉抽搐,在暗中跟犬山贺递眼色。 然而犬山贺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即便那两个突然闯进来的卡塞尔学生此时威胁到了他们大家长的安全,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诸位,是我考虑不周,击杀王将固然重要,但是关于千黎小姐仍有很多疑问,日本分部无法逾越本部校董会的决议。”
面对这样的抉择,橘政宗最终选择了退步。 然而恺撒和楚子航不敢轻信,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正在这时,只见橘政宗从身后掏出一柄手枪,迅速对飞艇处射击。 他是苏维埃的邦达列夫少校,他的枪法从未生疏。 在最正确的时机扣动了扳机,准确无误地击中背对着他们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