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把鞋子放到一边,坐在月台上晃着腿看着远处的绘梨衣,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在山上发生的一幕在他脑海里一直重复播放,扰得他无法静下心来。 绘梨衣像是被惹毛了的小兽,扑在他怀里咬他。他都忘记当时是说了什么,才总算让她从他身上下来。 胳膊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牙印,路明非看得哭笑不得。 他还没做好准备在自己的世界里迎来另一个姑娘,那样对绘梨衣也不公平。 直到现在他仍旧分不清绘梨衣和诺诺,他们在他眼里过于相似,以至于他总看着绘梨衣出神。 比起来在纠结和尴尬中度过的路明非,绘梨衣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玩的开心。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今天Sakura还跟她说了很多话,告诉了她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虽然她没亲眼看到,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一只寄居在贝壳里的小青蟹顺着她的手指爬上了手背,钳子夹着肉带来些许刺痛,绘梨衣眨眨眼,把小青蟹和它的家分开,放到了一个更大的贝壳里。 她手边堆满了各种大小的贝壳,随时准备为这些小青蟹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渐渐地有雨滴落。 陆风带着细雨,让周围的气温迅速地降了下来,路明非竖起衣领挡风,对着海边的绘梨衣招手。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40分,距离最近的一列火车还剩几分钟,绘梨衣跑上岸的时候已经能听到火车的鸣笛了。 在绘梨衣踏上月台的那一刻,身后的雨突然倾盆而下。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月台上的铁硼上。绘梨衣往后看了一眼,已经泛起雾气,连后面的海也隐隐绰绰地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Sakura叫她,说不定她的裙子就要被雨淋湿了。 她想了想,在纸板上写下:“有Sakura真好。”
路明非不知道女孩又在感谢什么,只好摸摸她的头:“火车快到了,把鞋换回来。”
绘梨衣乖巧点头,把运动鞋脱下。莹润白皙的脚趾沾到冰凉的地面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立刻缩回了脚,用一条腿站着。 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换上自己的鞋,而是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单膝跪地,把绘梨衣的脚放到自己大腿上,拿起一旁的罗马鞋准备给她穿。 绘梨衣没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脾气,这么多天还是路明非第一次给她穿鞋。 她的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连脚趾都长得圆润可爱,指甲修得整齐,脚尖泛着红。路明非给她套上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罗马鞋变成了白色水晶鞋。他抬头,女孩身上黑色的裙子也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婚纱。她化了妆,棕红的长发盘起,只留下几绺卷发慵懒地垂在鬓边和肩膀,头上还戴着小王冠装饰的头纱。 见路明非看了过来,新娘绽放出羞涩而欢欣的笑容。 路明非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站起身。 身着黑裙的绘梨衣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他,无声询问。 “剩下一只你自己穿。”
路明非没有解释自己的反常,只是别开脸。 绘梨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照做。 路明非的鞋比绘梨衣地穿起来要快捷很多,站直身子低头就看到女孩弯腰凸起的脊骨和修长的脖颈。 “哥哥,你的新娘是最漂亮的。”
耳边似乎传来小魔鬼的声音。 “滚开!”
路明非现在脑子很乱,语气当然也不会好。 “Sakura怎么了?”
绘梨衣把牌子举到他面前。 路明非恍惚回神:“没事。”
绘梨衣又继续写:“我们快回东京啦。”
路明非知道这是想让他开心,很给面子地弯起嘴角。明亮的车灯划开夜幕,光打在路明非的侧脸上。绘梨衣抱着巨大的轻松熊,另一只手拿着木雕娃娃,静静地站在路明非身边,满眼的不舍。 今天之后她就要回去了,这列火车会把她带到那个牢笼里,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沙滩上的寄居蟹。 可能也看不到Sakura。 “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松山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梅津寺町。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 还有四个小时才能到东京,也就只能相处四个小时。 绘梨衣垂头。 以前每次离家出走,只是走到东京的大街上就会被追回去,她依旧觉得自己跑出去很远很久了。这次明明和Sakura待在一起这么久,去了那么多地方,可她回忆起来就像是前一秒刚从家里出来。 有人偷走了她的时间。 她刚刚也不应该咬Sakura的。 路明非忽然起身,最后捏了捏绘梨衣的脸,转身下车。 车门在他身后关闭。 “他要放走那个女孩!”
楚子航大惊。 怪不得他没有选择驱车回去,那样无论他跑的多快都会被楚子航和恺撒截停,但火车不一样,他们无法阻止一辆一路向前的火车,只要绘梨衣登上车,火车就必然会带她抵达松山市。 楚子航不敢相信,那个始终废柴的人会在做出这种事,这趟四国旅行自制始终都是一场计划好的逃离,需要乘坐的交通工具,精心设计的线路,掐准的时间点,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因素都被路明非考虑在内。 楚子航转身想要冲进船厂,他们的车停在了船厂里,却被一道手臂拦截了下来。 “师兄要去哪?”
“路明非骗了我们,我们需要提前抵达松山市!”
“抱歉,是‘你们’,不止路明非骗了你。”
千黎嘴角泛起笑。 “是你计算好的?”
楚子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不,所有计划都只有路明非自己制定,我只提供了路线图和那辆911。”
千黎说:“明非一直都比你们想象中的要聪明和强大。”
只可惜他习惯用废柴和衰怂的外表来包装自己,以至于让别人都忘记了,目前所有真正已死的龙王都是他的战绩。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要让绘梨衣来平衡我们和蛇岐八家?”
“如果再不注射血清,绘梨衣会死。”
千黎说:“我只能在她稳定的时候帮助她,一旦她血统开始不稳定,我的存在就只能加速她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