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想着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跟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没想到最后被他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千黎问他是不是没有原谅她,他就突然很难过。 一直以来错的就只有他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千黎呢?他只是太难过了,需要恨一个人,来抵消这种难过。 他知道就算因为这种毫无缘由的恨奇怪,千黎也舍不得怪他,才那么肆无忌惮。 他意识昏昏沉沉,随时可能睡过去,连浮水的力气都没了。还是靠着路明非才勉强把头探出水面,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口:“我是看到你的照片,才觉得我能杀死王将的。如果一个少年能杀死龙王,我为什么不能杀死一只恶鬼?”
路明非瞳孔骤缩。 “不用辩解,这些不难猜出来,你才是真的屠龙者。杀死康斯坦丁那次,你、楚子航和恺撒在场,杀死诺顿那次,你和恺撒在场,杀死耶梦加得的那次,你和楚子航在场。无论身边人是谁,你始终都在。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直到我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想的没错,你才是真正的屠龙者,必须要活下去的人。”
源稚女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因为兴奋而扭曲起来,面部肌肉都在颤抖,目光如刀锋、如火山:“所以我救你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你能杀死王江,我把我的命给你,赌你赢!”
路明非呆若木鸡。 真讽刺啊,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个那么相信他的人……可是他的推论也是错的啊,一次又一次杀死龙王的不是他,而是小魔鬼。他以生命为代价换小魔鬼出手,并且他已经决定不再跟小魔鬼做交易了。 源稚女施加给他的重量,他承受不起。他一点儿都不想当一个英雄,他只想活下去,然后等一个女孩来找他。 路明非眼前幻视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女孩有着暗红色的头发,缓缓转过头来。 高贵冷艳的黄金瞳翕然张开,看到路明非之后,眸光却突然软成了一汪春泉,变得懵懂而可爱。 路明非差点没抓住源稚女。 不是诺诺…… 是……绘梨衣…… 这个认知让他想笑又想哭。 “你是为了杀死王将才玩命的吗?!”
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一样,反过来抓住源稚女的衣领:“王将重要个屁啊!我们从来都不是无论杀什么人而玩命的不是吗?我们为的是幸福啊!我们为的是杀死敌人之后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才那么玩命的啊!你哥哥源稚生和你姐姐千黎就在楼上,无论是谁,他们现在都等着你回去呢!”
他仍旧没承认自己是那个屠龙者,但他把内心的想法喊了出来。他跟芬里厄又没什么仇,如果不是为了楚子航和诺诺,他根本不会和路鸣泽交易。 路明非扯着源稚女的耳朵大吼:“这种时候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重要的人身边啊,你难道不怕他们有危险吗?千黎也对王将的那个破木梆子的声音有反应,万一被王将控制了怎么办!所以……” 路明非吼完,眼里流露出浓重的悲伤来。 “所以,不要死。”
言灵释放,源稚女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是,你说得对!”
源稚女眼里先是迷茫,而后焕发出梦幻般的色彩,他摸索着墙壁:“我是来见哥哥的,我要找到哥哥,我想和哥哥还有姐姐一起回到那时候,我要去找他们!”
路明非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以装什么苦大仇深的大人啊,明明就是一个只会跟在人身后要糖吃的小屁孩。因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才把自己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装,芯子从来都是需要被哥哥和姐姐爱护的小孩。 他奋力把源稚女扛在肩头寻找出口:“想谁了,喜欢谁了就要直说,有时候你越不说,对彼此的伤害就越大,很多形同陌路就这么来的。”
他也挺想小魔鬼的,不是想让他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就是单纯的挺想他。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需要你抛弃所有去爱的,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走上了怎样的道路,哪怕为世俗不容,但你能否认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吗? 你们曾经那么要好,无话不谈,在夏日大汗淋漓地烧烤,在冬天冻地抱团取暖。你为他跑遍整个城市去买他想要的东西;他在你受到欺负的时候恶狠狠地教训了那些人,哪怕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这些人要怎么割舍啊。 全世界都可以说他是个坏人,唾骂他,讨伐他,唯独你不行。 “你还有力气吗?要不说说你们小时候的事?”
他怕源稚女体力不支睡过去,主动开口询问。 源稚女提到源稚生和千黎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路明非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的松弛,语气轻柔,话语间还夹杂着难以掩盖的笑意。 老实说,他说得挺乱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没个重点,有时候讲着这个事,讲着讲着就顺着话题讲到别的事上去了。 但路明非很喜欢听。 这种看似杂乱无章的讲述让他也进入了平静如水的境界,他听着那些搞笑地抑或暖心的小故事,总觉得有三个特别的小孩聚在一起的画面徐徐在他眼前展开。 酷酷的小男孩天天舞刀弄剑,秀致的小男孩天天描眉画粉,而那个突然闯入他们生命里的小女孩就是个调皮鬼。同时小女孩又很厉害,会各种各样新奇的刀法,来教授酷爱刀剑的哥哥,也有稀奇古怪的经商之道,在小镇上小卖部进货拿到城里的学校门口卖。 她是个会讨巧的,门卫叔叔根本拿她没办法。那个秀致的小男孩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两人卖完货赚了钱先去店里买吃的,这里要买三份,还有一份要回家给酷酷的小男孩。然后还要去化妆品店里买彩妆,她嘴甜得很,让店员先在小男孩脸上试妆,哪个效果好就买哪个。 然后两个人像个小花猫一样回到镇里,一起站在家门口被酷酷的小男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