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岑想到的好办法,本质上看是结合了贾小晴和白婵两个人的方案,她准备制造一个替身出来摔断腿住院。替身术是每个人间执法者都掌握的保命技能,刻在灵魂的招式,遇到危害时自然而然就能想起来,都不需要从青简上翻阅。但以防万一,青简上还是有关于制作替身的记载。这种替身与本体外貌身形一致,但不具智慧与思想,方便本体分出神识掌控。连岑本就处在灵力逸散期,无力在追踪妖怪的途中再分心去操控远在千里之外的替身人偶,所以她刚开始打过让替身人偶代她去上课的主意,后来又觉得不妥,人偶呆呆傻傻,别等她回来,全校都传她是个傻子。但让人偶去住院,伪装成身体不舒服,呆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不过就是多掏一些住院费用,她相信伟大的客户古英楠会支付这笔费用的。古英楠女士自爆家里有数套房产出租,她是包租婆,小金库还挺足。连岑向来仇富,用客户的钱从不手软。很快季英哲就回了话,季和煦正好在家,他已经打好了招呼,让连岑直接过去。连岑揪出了丢在大一上学期的礼仪课知识,规规矩矩的跑到学校门口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又到隔壁超市提了一箱牛奶,自认为做客礼数十足,这才心安理得的上门了。她来过季英哲家好几次,闭上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很快就到了房门前,正要敲门,门就自己开了,屋里的青年眼神淡漠,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流露出一些不悦。连岑心虚的抬起双手,表示自己并不是空手上门:“你好,打扰了。”
季和煦仍旧没有让开,又用那种捉摸不清的眼神盯着连岑看了许久,才把一直藏在口袋的右手掏了出来,纤长的手指微微张开,掉下来一串钥匙。“钥匙给你,水电费刚交了三个月,我哥卧室的床品也都换了新的,燃气缴费需要拿气卡到天然气公司交,现在还够用,要是没有了就找我哥,我到时候去交。”
兄弟俩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不同点在于哥哥清越舒朗,弟弟带着肆意而为的痞气,连岑从这声音里找回了熟悉感,局促消失大半,她张张嘴:“啊?”
“啊什么啊,这些东西都是给我买的?”
季和煦抬了抬下巴,目光盯上了连岑手里的果篮。连岑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顺着话点了点头:“嗯,都是给你的,打扰了。”
“奶你自己喝,水果我拿走了。”
青年气咻咻的,拽走果篮的动作还有些大力,幸亏他没有哥哥那样的蛮力,连岑只是稍微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身体。眼看他要进电梯里,连岑急忙叫住他:“哎,你,你给我钥匙干嘛,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季和煦丧眉搭眼的抬起眼皮:“看不出来?我被扫地出门了,给你腾地方。”
连岑:“……”电梯来的很快,季和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连岑捏着那柄钥匙,无端的理解了季和煦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来。她无奈又怀揣着莫名的喜悦笑着走进房门,将手里的牛奶搁置在餐桌上,给季英哲发消息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娇嗔:“你怎么把你弟弟赶走了呀,我在你房间待着就好,不会打扰他的。”
季英哲隔了几分钟才回道:“那小子玩乐队,经常半夜有了灵感爬起来弹吉他,我怕他打扰你。”
“他把钥匙都给我了,我就待一个晚上,没必要吧。”
季英哲:“嗯,我帮他在外面新租了房子,这个地方留给你,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又隔了几秒,他发了新的语音过来:“我们上次见面,才几天的时间,你有两次都没法回学校住,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受委屈,正好我有这个条件能够帮你,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而且,和煦天天半夜弹吉他,被邻居投诉过无数次,我给他换一个地方也是为了自己清净。”
他的声音经过电子的震颤其实有些改变,但从中流淌的暖意并没有削弱分毫,从耳朵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岑听着那句话,心里久违的感受到一点酸痛,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跟她说,不希望她受委屈。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从不曾这样关心过她,甚至他在世时,有一次忘记了连岑的放假时间没有提前租好房子,连岑一个人露宿了一个礼拜才被接到了破旧的出租房里。她从不觉得没有地方睡觉是什么大事,大街她都睡过,她一身武力也不怕遇到危险,只要不刮风不下雨,以天为被地为席的日子也堪称快活,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委屈。现在却一下觉得委屈了,大概是觉得自己也有人疼,觉得自己可以撒娇求安慰了,内心瞬间软成了一团棉花。于是她怀揣着这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堵着鼻子给季英哲发了一条语音:“季英哲,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大半夜把自己亲弟弟赶走,赶走前还让他交齐了全部费用的季英哲听着对面难得软软糯糯的声音眼前一黑,一丝气音从他嘴角溢了出来,惊扰到了一旁补眠的小青龙。陆苍迷糊着睁开眼睛,就听见他敬重的哥哥问道:“陆苍,我看起来像是别人的爸爸吗?”
小孩神志不清,胡说着:“也该当爸爸了……”确实,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虽然不常与同学来往,但也知道过去的同窗已经有不少都当了爸爸,甚至抱二胎三胎的都有,正十分积极的响应着国家政策,反倒是他拉了后腿。季英哲低头看向自己的西服,脑海中浮现出他自己的父亲成日间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模样,确实老气横秋。“回头还是得和承安说一声。”
他在暗中下定了决心:“现在我已经不需要穿白西装克制自己了,我也应该穿一些年轻人才会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