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各自瞧瞧,心思飘忽不定,却不敢擅自动作。都说夫人性子安静,是个冷美人,现在一看……怎的与传闻不符?“让开!”
她声音清冷,冷眼望着他们。瞧着他们被迫后退,冷琼月素手一翻,袖中竟闪落几根金针!她作势柔柔倒去,与她面对着的护卫一慌,要去扶她。冷琼月勾起嘴角,把握机会,金针瞬间没入了那护卫的大腿,他惨叫一声,“噗通”一下单膝跪地。围得严严实实的圆形破了个口,冷琼月瞧准了就朝这里冲去!护卫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冷琼月提起碍事的裙摆,漫无目的的在府中乱跑,忽然,她眸子一亮,朝着马厩奔去!“快、快追上夫人!莫要伤了她……”怎的一弱柳凭风、手无敷鸡之力的女子跑的这般快,又是怎的伤了王护卫……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冷琼月心思微沉,瞧着后边紧跟着的那群人,朝马厩枯草堆里一跳,瞬间掩了窈窕的身形。“人呢!快找!”
“方才还在这……难道她长了双翅膀飞走了?”
突然!一身形健美的骏马惊嘶一声,健壮的前蹄抬的老高,鼻孔里喷着温热的粗气,猛然向马厩外边冲去!“啊,快让开!”
那两个方才守在门口的小童跟了来,见了这情景惊呼一声,提醒着众人躲开这惊马。那马背上赫然有一抹艳丽的红色,不是夫人是谁!“追上那匹马!”
护卫紧凑着眉,“好难缠的姑娘!”
偏偏他们又不能耐她如何!瞧着一众护卫骑上马朝着那惊马渐行渐远,马厩的枯草堆里站起一个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少女。她流转着悲凉的眸子升起一抹光亮,拍了拍身上的枯草,她道:“谢了,马儿。”
雨后的天自然有些凉,冷琼月搓了搓手,一刻都不耽误,奔到喜房内。她随手拿了一件绣着文竹的素色裙衫,速速换上,将精心梳起的发髻拆开,卸下那光华流转的玲珑红玉耳坠,匆匆赶了出去。行色匆匆,她白着一张小脸,眼神却不灰暗,甚至带着一丝希冀。匆忙间撞上一人,刚要赔声礼,就见那人盯着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冷琼月瞧着她不甚干净的外袍,一惊:“画珠!”
画珠紧紧咬着嘴唇,含泪点头,向冷琼月如实相告。冷琼月一双杏眸暗了下来,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可那泪如汪洋般来得急,来得猛!她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脚步慌乱,就要向外跑去,泪刚落下,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她魔怔似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墨渊怎会如此待她!爹爹娘亲,府中上下也绝不会有事!十年……十年的感情啊!“啊啊啊!”
冷琼月再也冷静不了,嚎啕大哭,眼睛红彤彤的,泪水决了堤,声音沙哑无比,身子剧烈颤抖着。“娘,月儿一生只嫁这一次,便从了月儿,许月儿亲手缝制嫁衣吧!”
冷琼月眸中透着喜悦,笑语盈盈。梦淑夫人宠溺一笑,“娘只怕你熬坏了眼睛。”
将军爽朗一笑,眉目中尽是得意,“好、好、好!月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夫人你就从了她吧!”
这时,一丫鬟甜甜笑着,手脚麻利的端上一碟紫葡萄,“将军、夫人,相国那般喜爱小姐,小姐嫁过去定然过得滋润!”
梦淑夫人捂嘴一笑,摘下一颗紫莹莹的葡萄,剥了皮塞进将军口中,“便从了你们。”
冷琼月瞧着,心下好笑,“爹爹娘亲感情真好。”
听到这话,冷承隍俊美刚毅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红润,引得那丫鬟和倒水的小厮低低笑了起来。“爹!娘!”
冷琼月想着过去的种种,只觉得心口抽痛的厉害……她擦去泪水,要翻墙出府。“小姐、小姐!”
画珠拉着她的衣袖,哭着道:“小姐!夫人要你好好活着,心中不要有仇恨,别替她报仇,她只愿你一生幸福康乐!”
“不恨……是不恨他李墨渊抄我家,屠尽我将军府一百一十一口人,不恨他害了我爹娘还将我们耍的团团转,还是不恨那猪狗不如的淳羽皇帝败坏我爹声誉拟旨灭我将军府!”
字字珠玑,冷琼月眼中一片悲痛:“都不在了,什么都不在了。”
画珠满含泪水的眸子睁大,四下张望:“小姐,这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说,若隔墙……”“大逆不道?逆何?逆那昏庸无道、忠奸不分的混账皇帝?”
冷琼月捏紧了拳头,泪流满面,娇弱的身子打着颤儿,丹色的指甲戳进肉里,泛出了血,“他不仁不义,愧对我爹忠心耿耿!他这道,不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打破他的骄傲,让他后悔做出今日之举!”
画珠猛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似乎有些陌生的小姐,心里却十分认同,这深仇大恨怎能不报!她扯下一片衣角,裹住了冷琼月受伤的手。雨虽然停歇,泥坑里却存着积水。冷琼月跌跌撞撞的奔向将军府,牙冠咬的死紧,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那件绣着文竹的素色衣裙染上了泥浆,衣摆处湿透透的,摔了就爬起来,不耽误一分一秒,煞白的小脸染上了泥灰,急匆匆跑着,激起脚下积水,又沾湿了她的衣裙。画珠追在后边哭声道:“小姐,莫要伤了自己……”“固北大将军府”,这牌匾之上端正挂着的喜庆的红菱落了下来,吊在肮脏不堪的泥洼里,任人踩踏。小窗上大将军亲手贴上的窗花、那本该在他小女出嫁这天带来好运的窗花,卷起一角,随风飘摇。将军府被官兵拦着不让进,冷琼月与画珠只好挤在人堆里,抬首望着。“哎,你说这大将军为何谋反?”
人群中,一老者啃着热乎乎的红薯问。“哈哈哈,还大将军呐,这将军府都没了,只有这‘反王’!”
一嘹亮的音色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