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欢正在狭窄的客厅内看着书。如今已经是五月份，到了六月就是中考了，可谓成败在此一举。 她虽然经历过中高考好几次，可这个年代的她可没有经历过。陈清欢也不敢打马虎眼，把蒋爱娟的书翻了又翻，背了又背，指望之后给她规划出一个美好的人生来，自己也能顺利得到拼图。 丁美芳出来时，就看到她的小姑子坐在客厅仅有的饭桌上，头顶着那黄色的灯光全神贯注看书。 她更是不好去打扰了，可丈夫也在屋里忙，她只得继续找了个角落坐着，发着呆。 “咕咕咕……咕咕咕……”肚子饿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有些大，丁美芳忙捧住肚子，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姑子。对方像是没有听到，这让面皮薄的丁美芳好受了一些，有些怯弱的继续抱着肚子在拐角坐着。 这一晚，丁美芳就在这样的无助与彷徨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蒋劲田夫妻两就得去上工了。蒋爱国也一早出去找社区的工作人员帮他办理手续。 今天是五一放假的最后一天，陈清欢还能在家过一天闲暇时光，所以蒋家只余她跟丁美芳两人在。 早上其余三人走的匆匆忙忙，似有似无的漏掉了丁美芳的早饭，更没有人问她要不要吃点，肚子饿不饿之类的话。陈清欢看在眼里也只能摇头。 现在见着家里没人了，她干脆拿着搪瓷缸子直接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往丁美芳面前一放。 “呐，拿着，饿着肚子也不会说一声，活该饿肚子……” 小姑娘就像天生不会说软和的话一样，硬邦邦的话里让人听着觉得有些呛人。可昨天因为有过经验，丁美芳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有些感激的看着对方。至少，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想到自己还饿着肚子的人。 搪瓷缸子里是两个白面馒头。软和又白嫩，像是奶娃娃的屁股蛋蛋。 丁美芳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这馒头真好吃……”她带着一丝感激，想要跟小姑子搭上话。可没成想对方却道，“这有什么好吃的，就是两个馒头罢了。……哦，我忘了你是个乡下人……所以才会觉得好吃吧？”
这句话杀伤力和侮辱性都极大，顿时让丁美芳止住了嘴，安静了下来。看小姑子又去看书了，她索性躲进了屋内不敢再出来…… 第二日是蒋爱娟上学的日子，如今陈清欢来了，又岂能偷懒。 她读的是纺织厂旁边的初中，如今初三班里读的人不多，大多家里有关系的女同学都成了纺织厂的女工，早拿上了工资。 蒋爱娟能念书，还是因为蒋劲田没有什么门路，如果毕业只能让女儿家里蹲吃干饭。所以他觉得，还不如让女儿把初中念完，好歹有毕业证去考取其余的工厂成为上班女工，为家里减轻负担。 这也算因祸得福吧，陈清欢想着。她务必要顺利考上高中，最好还能免费读书的那种。不然蒋爱娟的出路就在那摆着了。 来到教室里，陈清欢还看到了熟人。 同班同学小胖子前两天同陈清欢碰过面，如今知道对方的意图后，陈清欢哪能放着这条人脉不利用上。 于是她直接大大方方的过去同对方道，“吴进群，早呀。”
“早……早啊……”在班里的小胖子显然没有平时的威风，有些诧异的看向陈清欢。 “那什么……我家嫂子怀孕了，我哥这两天带她回来家里住。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弄到些炒米之类的有营养的东西。”
“啊？”
小胖子后知后觉，“有，你要买？”
“那当然！作为报酬，我会额外跟你多说一些事情。”
陈清欢斜眼往班里的戴美玲方向看去。 “咳咳咳……好……中的中的！”
小胖子吴进群家显然有不少门路，也有不少关系。单看他爷爷掌握着上梁市副食品方面的供应就能看出，他算是个官二代了。 第二日下了课放学，他同陈清欢一道往回走时，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老实说了些。这里面还包括一些见不得人的黑市在哪，可以买哪些东西等等。 陈清欢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胖子绝对是块宝藏！ 如今全国物资紧张，可总有些东西是别人家里多的，想要卖了换些别的物品。传言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里面就有不少二道贩子在。 陈清欢现在被蒋劲田正式授命于为了蒋家去杀行买好肉，干脆趁着便利去了几趟黑市。她也不急着买什么，而是踩点将里面的行情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几日忙的很，陈清欢白天上课晚上补习的，还要起早去排队，没有顾得上新嫂子。几天下来再一看，人家丁美芳已经饿的又瘦了一圈了。脸色蜡黄，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这里面要说没有李芳这个婆婆的手笔，那陈清欢打死也是不信的。 要说李芳这个人，算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性格。也如同大多数婆婆一般，看媳妇不顺眼，会选软柿子拿捏。 她原本就看不起农村里来的媳妇，再一听哪些工厂朋友们挑拨的话，就觉得自己得摆起婆婆的态度来。 当然，头两天她就摸清了丁美芳的性格，知道她这个媳妇性格软绵的很才敢继续。 她不会直接同丁美芳这个媳妇吵，而是先采取了直接无视加冷暴力。 看，我都不搭理你，好让你知道好歹！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李芳这位婆婆已经在心里想好怎么进行第二步了…… 陈清欢看着丁美芳这个嫂嫂，几天没看过她露出过一丝松快的表情，看着怕是得产前抑郁喽。 心里看对方这样她也有些不忍，陈清欢开始想点子了。 她现在手里的东西明明白白，家里就这么点大谁都清楚。要想有点闲钱做点什么，她就得有合理收入！ 思索了片刻，陈清欢掏出钢笔信封，打算试着先给上梁市的报社写作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