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国公府的库房内这么多年来珍藏的那些药材,国公夫人不是自己吃了,就是炖给她的亲女儿年若喻补身子。有这些好东西一直养着,国公夫人长到这个岁数,体态丰腴,珠圆玉润,常有夫人夸她面带福相,旺夫旺子,这个年纪的她不仅看不出来她老了,就连其他夫人面上长着的皱纹,在她脸上也很少看见。也是想起了什么,她顿了一下脚步,不管怎么说,年国公再留恋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又如何,她才是年国公府上的当家主母,年国公府的嫡大少爷的生母,将军府当家主母的母亲,这些可都是后院那群妖艳贱货比不上的,她没必要去处理那群人,只要牢牢抓住年国公的心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好,国公夫人回头,朝着年国公道,“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老爷可要当心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年国公点点头,算是做了应答,神色不甜不淡。国公夫人继续道,“今日妾身让小厨房熬了雪蛤白木耳甜羹,等会让丫鬟们也给老爷端一碗喝了吧。”
国公夫人是一副关切忧心的模样,年国公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淡淡应了一声,国公夫人满面笑意,积极的模样虚伪至极。不过此时他们心里挂着的疑问却是相同的,除了年国公府,还会有谁也在找年栩栩呢?难道是……不管怎么样,年栩栩的命,国公府杀定了。……同一时间的另一座府邸,气势辉煌不在年国公府之下,只是在细致之处偏于阳刚,不似年府建筑,辉煌之中暗透露着文人雅气。无数院落之间,一座较大的院落的正屋正亮着灯,门外站着两名侍卫,警惕观察着四周,防止有人接近。屋内一名男子半跪在青年面前,脸色难看道:“公子,属下无能,未能寻到那位小姐。属下等赶到的时候,那里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属下罪该万死……”屋内,一名男子隽秀的身影被室内燃着的烛火印在纸糊的窗户上。三千青丝如瀑倾泻而下,柔顺的发丝光滑细腻,远远看过去,仿佛是一匹上好的缎料,半挽而起,在头顶上用一个紫金的发冠箍着,鬓如刀削眉如剑锋,隐隐能看出来常年从军指挥的英勇。玉面风姿,面如冠玉貌似潘安,这个词在他身上用着恰到好处,此刻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拿着一份公文在批阅,周身环绕的贵气与地上跪着的人形成对比,“就是说,你们没有找到人了?”
这人就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少年将军,霍祈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里的公文上,声音清醇,明朗,很是好听,态度虽然无比随意,但是通身的气质,不怒自威。霍祈朗坐在书桌前纹丝不动,脸色显出的不愉之色,很快隐去,声音温和道:“行了,这事不怪你,是我们的消息晚了。”
自从他为了巩固权势而跟年栩栩解除了婚约娶了她的嫡姐年若喻为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果断决绝,年若喻很好,身份要比年栩栩高出多少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不是很好的,两人成婚之后,年若喻掌家的能力也让人赞不绝口,男主外女主内,她把整个将军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就算他当初看上年若喻仅仅是为了她的身份,可当娶进门之后,他有其它的异议也都没有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越发的怀念起年栩栩来,那个跟他青梅竹马的少女,巧笑嫣然,落落大方。想到这里,霍祈朗沉了眉目,年栩栩口口声声跟他说爱,心悦相惜,既然爱他,那么嫁入将军府跟纳入将军府又有什么不同?如果真的爱他,她真的那么在乎一个不实际的名分吗?名分在她眼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倘若真的很重要,那年栩栩等他几年又何妨?等他几年,时机成熟,他可以休掉年若喻抬她为正室,不管她年若喻对书画有多精通,不管她年若喻掌家的能力有多么优秀出挑。当时他听说年栩栩与人私相授受,他愤怒,嫉妒,甚至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怒斥她的不自爱,也是那一段时间,他更加明白,年栩栩这个人,在他心里落了根,那根植进了他内心深处,不可自拔。所以当他明白的时候想再找她谈谈,这才发现,年栩栩不守妇德,让国公府秘密处置掉了,他是将军府的人,所能打听到的现在并不多,如何处置,怎么个处置法,至今他都不甚清楚。所以当他听说年栩栩死里逃生还活着的时候,那颗几乎死掉的心就活了,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有法术,能够瞬间移到她的身边,她的面前,就算两人之间有再大的矛盾,只要年栩栩的性子不要再那么倔,他愿意与她重修旧好,妻妾成群他愿意独宠她一个。可事实毕竟是事实,近来边疆小国蠢蠢欲动,边疆不怎么安稳,皇上下令要军队扩招,他身为霍家军的领头人,必须留在军队中处理事宜,无奈之下这才派了手下的这帮人秘密去寻找年栩栩。但事与愿违,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手下的这批人,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只是去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出门这么久,却给他带来这样的消息,找不到人?那块区域才多大点地方,有心的话如何找不到?“多谢公子宽恕。”
男子闻言感激涕零,对着霍祈朗再次一拜道。霍祈朗还想再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他眉头一皱正欲说话,门却被推开了。一身桃红色锦衣长裙的女子有了进来,她额上点缀着一个金抹额,镶嵌着樱桃红黄豆差不多大小的宝石,一头乌黑秀发梳着一个双刀髻吊坠着各色金银首饰。女子行走间脚步轻盈,脸上的妆容稍浓,却不嫌艳俗,五官被浓妆吊坠的极为艳丽,让人一眼便难以移开的美人儿。跪在地上的男子,只觉得鼻子前一阵香风飘过,便看到眼前多了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