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已经过去,而老妇人的死给呦呦留下了一个心中的伤痛,楚樘也不再呦呦面前提起。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广阔,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唯有孤独的月远远的凝望着安静的自然万物沉浸在酣梦中,静悄悄地孕育着一个不平静的黎明。树欲静而风不止,暗淡无光的阡陌小路,十几个黑色的身影在来回穿梭,片刻之后见毫无收货,又离开了。紧随他们之后来的是另一对人马,同样的是在搜寻查找着什么。“头儿,没有。”
一个高个子的黑衣蒙面人搜查不到什么,回来对着面前的领头人道。领头人低着脑袋没有出声,若有所思。“头儿,既然她没死,上面的人屡次三番让人出手,她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断不会还在原地等着我们来,她会不会已经走了。”
那个高个子的黑衣蒙面人见领头人没有说话,于是继续道,“熟话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如果她真要躲藏,山村小宅是不可能的了,也许她去了更大的城中……”“既然找不到那就先回去复命,看看上头那位怎么说。”
领头人打断了那位高个子的黑衣蒙面人的话,冷冽的眸光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十几个人以那位领头人马首是瞻,不敢反驳他,跟着他一块儿离开。路上,那位领头人有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从身后跟着的一群蒙面黑衣人中挑了三个,命令道,“不管她是真逃还是假逃,能拿了她的命固然是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她的房子也不要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你们三个人去把那间房子烧掉,完事了再跟上来。”
他神情严肃,那三个被点名的黑衣蒙面人也不敢多耽搁一分,领了命就往方才到过的那间屋子而去。秋深物燥,也省去了找火油的麻烦,蒙面黑衣人一人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了以后丢到屋里的棉被,衣物,帘子上,火势瞬间就燃起来了。风威火大,那燃起的火舌吞卷了容易着火的柜子桌木,顷刻间就弥漫开来,探向窗口的火舌就吐出了一丈多远,舔住了东西就马上着了。火势渐大,风吹大火的声音如暗夜坟场的鬼怪哭嚎,周围居住的百姓也被吵醒,出门后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免也被吓了一跳,叫喊着叫嚷着来人救火。但眼前这火势,人远远站着被烤着也难以忍耐,又有谁敢靠前?那满园的柴垛皆化作火的巨龙,疯狂肆舞,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此刻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面上挂着的虚假之色尽数退下,神情也开始慌乱,原本是一间屋子起火,但因为气候跟起风的问题,火势也蔓延到他们的房子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情不关乎自己的利益时,大家乐得看戏站在道德的角度,他们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能伪装出一副忧心,着急,为人着想的模样,当事情真正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时,他们这才自顾不暇,不用人指挥就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去救火。然而这边发生的一切,年栩栩跟楚樘也不知道了。此时他们夫妻正跟着来巡视离开的钦差大人去往京城的路上。京城距离此地千山万水,常年累月养在京城的达官权贵们,断然不可能会委屈自己的,何况是外出公办,钦差大臣这个职位是皇帝亲自命封的,自然大得很,出行的排场虽然不如皇亲贵族出门来得隆重,却也算朝堂官员之中数一数二的。此时回京城的路上,钦差大人还是乘着他来时坐的马车,车内有茶水有点心,避免路上颠簸难受,他的车里还放了几张价值不菲的软垫。年栩栩这边的马车自然不能跟钦差大人的马车比较了。一来权利不及他,二来钱财不及他,楚樘此次是去参军,虽然说军人是要去给朝廷打仗的,但也不是一入军营就得上战场,首先要到京城的兵部京介报到登记身份,再来才被分往各个营中训练,训练体能,训练武力,毕竟战场不比平常老百姓生活的城乡,从京城到边疆,行军的路程隔着千山万水,如果一个人的体能跟不上,那么当他们赶到边疆也没办法上战场,要么是延误军期导致来不及支援让前线的士兵们全军覆没吃败仗。虽说武力方面也很重要,但无论是体能还是武力,对于楚樘来说,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他的性子实诚太过,真要学的,应该是兵法谋略,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个世界一直都不曾太平过,他们的身边多得是魑魅魍魉,楚樘知道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守得再紧依旧会有顾不上的时候,所以他才那么急切的想要权势,虽然参军一事看似是钦差大人一直在说动他,可这里面又怎么没有他自己的一份考量呢。年栩栩坐在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里,车上的东西很简陋,不比钦差大人的财大气粗,年栩栩的马车装的几乎是家用的东西,一年四季的衣服,细小件的家用物品,这些都是打包箱装的,好在马车比较宽大,放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一套喝水的杯具,虽然没有像钦差大人那种上好的软垫,可楚樘舍不得年栩栩吃苦,年栩栩又不想浪费这些没必要的钱财,至于软垫,她直接拿了张无用的棉被垫着了。白天楚樘也要跟着一群人一块儿走,不坐马车,于是车上只有年栩栩一个人,无事的时候,她从箱子里翻出布料跟针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是冬天,冬天过去,春天的脚步也就近了,楚樘决定要去参军,那就不可能时时待在家里,她要帮他多准备几件衣裳,好让他能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