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霜红纷满天,昨夜碧树谢西风。五更鸡鸣的时候天尚且还未大亮,倒是一股清风袭来,一股凉劲儿让人不禁抖擞了精神。这日一早,呦呦醒来就在楚樘的耳边呢喃着今日要去买布匹,棉花,红丝线等准备缝制喜被,绣喜服。自从呦呦与楚樘合过八字,两人的婚事便是最紧要的事。从前她跟霍祈朗是青梅竹马,她心里欢喜的很,那时在国公府的后院里,她一闲下来就会练习女红,时常在宣纸上画着很多样稿,都是为了有天霍祈朗来迎娶她,她能给自己的喜服绣上最好看吉祥的图案,她是个庶女,生母自幼不在身边,父亲也不见得多疼爱于她,他日出嫁,依主母的性子,断然不会真心与她准备喜服……想到这里,哟哟冷嘲,当初自己怎么就傻了眼,没有看出来那群人是如何恶毒的白眼狼。也罢也罢,过去的就过去了,从前锦衣玉食,却身陷泥泞不自知,现在平平淡淡的清粥小菜生活,倒让她整个人都过得潇洒自在。人生难得遇见一个待自己真心的人,楚樘,要比霍祈朗那混人好上百倍。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呦呦对于此事却十分上心的。“先收拾洗漱,吃过早饭再去吧,你就这么急着要嫁给我?”
楚樘不急不忙的将热水倒进木盆里,给呦呦准备洗漱的用水,一边却还不忘打趣她。呦呦闻言脸上有些微红,娇羞着脸有些不敢看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这要是这么表现还不坐实了自己恨嫁的罪名。呦呦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起来了,她慢慢的抬头去看楚樘,眸中微微有些湿润,语气忧伤:“罢了,罢了,你如今是害了我的清白,又不想负责任,我一个女儿家又能如何?”
楚樘见状,心下一惊,忙上前去,焦急的解释道:“呦呦,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饿着,能娶你是我十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会不愿意?”
见哟哟抿着唇,一副委屈不肯同他言语的模样,楚樘慌了手脚:“呦呦,我真的没有……”呦呦看着他急红脸又不知道怎么说,手脚也无处可动作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
楚樘看着面前笑的前仰后合的小人儿,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哟哟给耍了,即便有心想责怪,却又不忍心,只能暗叹口气转身给她端来温水让她洗漱。呦呦见状也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对着他的背影有些调皮的吐吐舌头,便自行去洗漱了。待她收拾好从屋子里出来,饭菜已经备好了,简单的小米稀粥配咸菜,还有昨天她和老妇人一同蒸出来的新馍馍。老妇人正与楚樘坐在木桌前等她,见她出来老妇人忙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呦呦,快来吃饭吧,吃饱了好去村里采买东西,仔细做准备。”
楚樘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个小碗给呦呦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旁边空着的位置前。“嗯,好,娘亲也吃。”
呦呦笑着坐下,毫不客气的端起粥碗,边拿起勺子搅拌着,边吹着气,想让粥快点凉下来。老妇人看着呦呦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瞬间年轻不少。楚樘低头端着自己的粥碗闷头吃着,也不说话,呦呦知道他可能是生气了,可老妇人就在旁边她也不好道歉。呦呦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馍馍,嘴角一撇,抬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馍馍给楚樘递过去。这算是示好了。楚樘看到眼前突然多出来的馒头,也不和她生闷气了,接过馒头笑笑道:“一会儿我陪你去采买。”
“不了,你每日都忙,这买东西的事儿还是我和娘亲去,婚期还有一个月,虽然有些赶,但是每日出去买一点东西,慢慢也就买齐全了。”
呦呦对着他一笑,体贴道。她知道跟着楚樘一起过活,日子也不算富裕的,顶多也就是能管暖饱,这要是总陪着她不作为,那他们的生活便难过了。况且现在天冷了,山里的动物都出来储粮准备过冬,正是猎户狩猎最好的时间,她怎么能为了这些采买的小事,耽搁了时候。她知道也有猎户会在冬季出门狩猎,可是想想冬日里的寒冷,她怎么忍心?如此想着,为了让楚樘放心,呦呦更是将村里最熟悉亲近的人也搬了出来道:“你放心去吧,我和娘亲一起去采买,再说了徐嫂子和玲玲就住在村子里,我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她们帮忙。”
楚樘有些犹豫道:“可是你们几个女子去我总不放心,而且……”“你还怕呦呦跑了?”
老妇人看着两人模样打趣道。她自从被楚樘和呦呦接回来,在呦呦的陪伴下疯癫的症状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看她开口呦呦心中欢喜,又抬头看看楚樘,这人也是真的对她好,只是因着她觉得老妇人亲近,不忍心让她受苦,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不但将人接回家,还把屋子里的厨房收拾改造成了一间住房给老妇人住,又在屋外搭了间简单的木棚做新厨房。这里面固然有他心善的缘故,但是也有她的缘故吧。看着楚樘被老妇人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呦呦才语重心长道:“楚樘,你可是打算娶我了,要是你娶了我只想着每日里陪在我身边,家里的日子如何过?我也不是小孩子,又不会丢,而且你那么辛苦的话,我……我也会心疼的……”说完这话呦呦脸上有些泛红,只想着先逃开,可是看着碗里还有半碗粥,又不忍心浪费。便端起碗一口气将碗里剩的粥喝完,便放下碗筷,直接跑进屋子,将门关上。也幸好楚樘听见她的话以后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最后只看到呦呦逃也似的背影。勾唇一笑,楚樘无奈的摇摇头,却也知道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的妻子来要求了,这样真好。逃进屋子的呦呦背靠着门,手捂着有些发红的脸蛋,心中暗自唾弃自己。年栩栩呀年栩栩,你到底在做什么呀?怎么就表现的那么恨嫁呢?你是没人要吗?不是,你只是可怜楚樘,你要是不嫁给他,他这辈子恐怕都娶不到媳妇儿了,你是可怜他,不是恨嫁,记着,不是恨嫁!总算平静下心情的呦呦,再次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楚樘了,只剩老妇人一个人还在厅堂里。“娘亲,那个,楚樘呢?”
呦呦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被你说教了那么一顿,自然是出门赚钱准备养媳妇了。”
老妇人笑眯了眼,语气也是满满的愉悦。“哦。”
呦呦应了声,便没有声音了。老妇人上前,拉着呦呦向外走:“不是说出去采买吗?”
呦呦任由老妇人拉着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将门栓套上,挂了个锁,把门锁好这才随着老妇人向村子里去了。两人也没有直接去徐嫂子家,先去集市中采买。“娘亲,你说除了准备布料、剪纸、绣线,红烛,还得买什么?”
哟哟对于这些物什,虽说自己上心,可终归没成过亲,在国公府的时候是有听说过别家高门里娶媳妇,但再说观礼,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女去参加的。所以现在人在集市中,除了常用的红烛跟布料,其他的东西,她也是懵的很。“除了这些,当然还得准备花生,枣子,桂圆这些喜果,寓意早生贵子……”老妇人笑的开心,也不管呦呦害羞的模样,只是有什么说什么,女儿就要嫁人了,她这个做娘亲的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尽管不舍,她也看的出,楚樘是个好的,哟哟跟着他,是不会吃苦的。听着老妇人的解说,呦呦对成亲时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大概有了个底,略略思虑了一会儿,便道:“娘亲,那我们今日便只买些布匹,绣线,红纸,红烛,其他的东西待来日再买,那些东西都是放不得的,买的久了就放坏了。红烛或需要买,米酒家里还有些余粮,倒还能酿些酒喝,菜蔬这些,可以从屋后的小菜园里采摘……”“这还没嫁呢,就想着帮夫家省钱过日子了,你呀!”
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娘亲。”
呦呦娇嗔一声,便放开老妇人,独自跑进前面的布店了。村子里的店铺都是村里自家人开的,这些日子下来也都认识了呦呦,知道她是楚樘的媳妇。山里人淳朴,尽管开了铺子也没有外面商人的奸滑,只道乡邻之间该相互帮助。楚樘也是个热心的人,住的虽然远了点,可村里但凡有什么事找他帮忙,却也很少推脱,因此村人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