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儿的真心,真自然知道。”
“皇后一而再的让皇上从凤仪殿转道烟华殿,皇上的心里,只怕早已暗暗与她生出了芥蒂……”凉凉一笑,迎霜叹道:“若奴婢猜的没错,在皇上心里,终是无法接受她这样的真心吧!”
漆黑的瞳眸中,光华闪闪。被迎霜说中了心事,轩辕煦眉宇微皱。深深的,凝睇着迎霜,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皇后娘娘的为人是什么样子的,皇上该最是清楚才对。”
语气里,稍显失望,迎着轩辕煦的视线,迎霜怡然无惧,抑扬顿挫的说道:“皇后娘娘,深爱着皇上,这份爱,深到,她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自天牢里救出皇上;深到,在南陵时,明明是皇上强迫她就范,在她知道自己有孕时,却仍是义无反顾的留下皇上的孩子;深到,她根本不喜勾心斗角,却要为了不让皇上劳心费神,而主动开始行那些所谓宫中之事;深到,她明明心里想着皇上,爱着皇上,却为了皇上的江山利益,将皇上推到别的女人那里……”“够了!”
陡然出声打断迎霜的话,轩辕煦的脸色,变幻莫测。此刻,他的心底,好似被迎霜插上了一把尖刀。刺得他,心痛不已!是啊!她说的没错。端木暄是爱他的。彼时,为了爱他,她不顾生死,舍命相救。在南陵时,为了爱他,她宁可冒天下之大不为,顶着世俗的眼光,留下他的孩子。她一向不喜争斗。但!仍是为了爱他,她留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皇宫。正如如今,为了让他做个好皇帝。她不惜每日让他宿在烟华殿,并亲自出面,与仇御风要得修葺河坝的银两。她的爱,是那么的义无反顾。可他所感觉到的,却是她的冷淡和疏离!念及此,轩辕煦有些艰涩的闭上双眼。心下,更是涌起深深的自责!恍然之间,他忽然发现,他的爱,与她相比,竟是那么的狭隘与自私。“皇上和娘娘的逃亡过程,奴婢一直看在眼里。今日,奴婢斗胆多言,无非是不想共同经历故生死的一对有情人,到头来在内心,却心生芥蒂,终至离了心。”
心下,因迎霜的话,而波涛汹涌。轩辕煦再一次冷冷出声:“叶迎霜,朕说够了!”
“表面上,娘娘淡定大气,事实从容,实则,在感情之事上,她最是胆小,最怕受伤!”
不理会轩辕煦的话,轻轻一叹,迎霜接着道:“奴婢想要皇上知道,在娘娘的心里,是无条件的在信任着皇上,还请皇上,不要再让娘娘的心,受一点点伤害!”
在迎霜说话的时候,轩辕煦一直都闭着眼睛。但,这丝毫不影响迎霜情深意切的说出这番话!要知道,这番话,在她的心里,早已酝酿了许久许久。自然,她知道,话说出了口,轩辕煦定是不悦的。所以,语落之时,她也跟着跪落在地。她在等。等着轩辕煦勃然大怒!她的话,说完之后。轩辕煦已是思绪难平。为了不将情绪外泄,他眼睑低垂,仍旧紧闭双眼。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一片沉静。静到,仿佛一根针落了地,都能听到声响。又过了片刻,轩辕煦缓缓的,睁开双眼。眼睑微垂,他看着迎霜:“你的话,朕明白了,也会记在心里。”
闻言,迎霜微怔!身为奴婢,最不该管的,便是主子之间的情事。原本,她以为,以轩辕煦的脾气,自己以下犯上,如此一番言语之后,他定会如以往一般,怒不可遏!但他,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看着,迎霜怔愣的神情,轩辕煦冷冷一笑:“你既知朕会动怒,又为何还执意要多说这些话呢?”
听他此问,迎霜的心稍稍安定几许:“奴婢希望皇上和皇后之间,永远都不会有隔阂。”
是以,她觉得,有些话,即便端木暄不说,她也该让轩辕煦知道。凝着迎霜清秀淡然的脸庞,暗叹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轩辕煦淡淡说道:“你与朕有救命之恩,日后在朕面前,不必再自称奴婢!”
迎霜愣了下,亦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倘若不是娘娘要救皇上,依着迎霜跟皇上之间的交情,又怎会为皇上赴汤蹈火呢?”
她过去的身份为何,轩辕煦是知道的。是以,轩辕煦不追究她的过去,她便已然心满一足。她,根本没有想过在轩辕煦面前邀功请赏。不过……此刻,她说的话,却是真的。倘若不是因为端木暄,她绝对不会背叛那个她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却救出轩辕煦!绝对……不会!听迎霜如此言语,轩辕煦不禁失笑出声:“你起来吧……朕会一直都记得,除了你之外,朕的皇后,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啊!”
“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就寝吧!”
嘴角,微微一翘,迎霜站起身来。悠悠转身,并未再入寝殿的意思。她想,若她是轩辕煦,也定会喜欢跟自己心爱的人独处才是。“迎霜!”
在迎霜转身之际,轩辕煦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眉梢轻挑,迎霜脚步微顿。对迎霜清冷一笑,轩辕煦语气低沉的道:“户部侍郎叶梦昌的案子,朕会着人重审!”
心下,狠狠一抽。迎霜的眸底,顿时水雾缭绕。叶梦昌,是她的父亲。她直至死时,都还背负这贪赃枉法之名!微转过身,迎霜唇角轻抿,极不淡定的垂眸对轩辕煦行跪拜大礼:“迎霜谢皇上!”
她父亲的案子,当年已被定做铁案。轩辕飏在位的时候,便曾跟她说过。哪怕她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将之翻案!但此刻,轩辕煦却给了她这份希望!这,让她怎能安然以待?!垂眸,看着殿下稍显激动的迎霜,轩辕煦知道,此时,该让她静一静,其他多说无益。“你下去歇着吧!”
轻摆了摆手,他示意迎霜退下。“迎霜告退!”
站起身来,迎霜终是转身离去……重入寝殿内。借着昏暗的烛光,轩辕煦的视线,十分轻易的落在玉榻上的端木暄身上。薄而性感的唇,轻抿着一笑。他缓缓抬步,来到榻前。轻轻的,坐于榻边的小凳上,轩辕煦蹑手蹑脚的脱下锦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但,即便是如此。一向浅眠的端木暄,仍旧因他的轻微的动作,而缓缓睁开双眼。这边,轩辕煦脱掉锦靴,转过身来,刚想上榻,却不期望进端木暄隐隐发亮的双眸之中。神情,微微一怔!对端木暄眨了眨眼,轩辕煦温柔笑道:“醒了?!”
她眼睛都睁开了,能不是醒着的么?微微撇唇,端木暄轻抬臻首,睇了眼玉榻前的更漏,她蹙眉问着:“皇上不是去了烟华殿?怎么半夜又跑来凤仪殿?”
此刻,她最直观的认知,便是他根本就没去烟华殿。“烟华殿朕去过了,不过临时有政事,又回了趟翌庭宫。”
轩辕煦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端木暄身边躺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他伸出手臂,十分自然的将她揽入怀中。嘴唇轻弯,端木暄轻笑出声:“回了趟翌庭宫,皇上便不打算再去烟华殿了么?”
眉梢轻抬,睇了端木暄一眼,轩辕煦好看的唇形一撇:“你让朕去,朕便去了,你提前可未曾说过,让朕去两回,也没说过,不准朕再回凤仪殿。”
闻言,端木暄不禁莞尔。缓缓的,她轻叹一声:“皇上觉不觉得,此刻的你,一点都不像一国君主,倒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他。因为这样的话,他便可以耍赖留在凤仪殿了。听端木暄说自己像个孩童,轩辕煦倒也不反驳。轻吻了下她光裸的额头,轩辕煦的手,轻抚着她的肚子,喃喃说道:“你见过被别人称之为父皇的孩童么?”
适时,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抬起脚来,对着被他抚摸的部位,狠狠的踢了一脚。眉头一皱,端木暄脱口娇嗔:“呵……你们父子一起欺负我!”
“呵呵……”略显低沉的嗓音自口中溢出,轩辕煦满面惊喜。抬眸,睨着他有些大惊小怪的表情,端木暄恬然一笑。凝着她的笑靥,轩辕煦的心,终于稳了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