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回到家时,天差不多黑了。
钱氏坐在门槛上给孙子喂饭,不时焦急地朝外瞄上两眼。 “你爷爷咋还不回?”钱氏嘀咕。 一大早就去了,难道是老母鸡卖不掉么? “爷爷!”
三岁的小孙子指着夜色中疲倦的老李头说。 钱氏忙把孙子带进屋,让儿媳喂,自己则迈着小碎步去接老李头。 “咋回来这么晚?鸡卖了吗?”
她朝车上看。
“卖了。”老李头说。
“给乡亲们的东西呢?”她又问。
“都买了,送过去了。”老李头回答。
钱氏古怪地看着他:“我瞅你不对劲,咋了?”想到一路上发生的事,老李头心里五味杂陈:“我今儿……和胖丫一起回来的。”
钱氏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死丫头讹你钱了!”
“没有,她没讹我。”
“她又白坐你的车!”
“也没。”
老李头打开钱袋,他数过了,里头的铜板不仅一个没少,还多了十个,“她给车钱了。”
钱氏张了张嘴。 老李头又道:“她还把镇上的混混赶跑了。”
钱氏哑巴了。 …… 苏家。 苏小小的眼泪哗啦啦的。 不是她要哭,是这副身体的本能。 这副身体不仅痛觉神经异于常人,就连泪腺也分外发达,压根儿控制不住的那种。 前世在部队,她各项成绩都很优异,体能、射击、格斗,几乎没有不拿第一的。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足够努力,眼下看来,她努力是真,可她强大的身体素质与基因是天生的。 等这副身体哭够了,苏小小拿出碘伏给自己消了毒,随后去了灶屋。 苏承与苏二狗在灶屋里升了火,烧了热水,给三个小豆丁洗头洗澡。 门关得严实,因此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苏小小推门而入时,苏承正在一脸严肃地教育三个小豆丁。 “从今儿起,你叫苏大虎!你叫苏二虎!你叫苏小虎!”
三个小豆丁顶着湿漉漉的小丸子头,光溜溜地坐在木盆里,仰头望着苏承,三脸懵圈。 苏二狗蹲在灶台后,往灶膛里添柴火,顺便烤几个红薯。 风夹在着光线而来,苏承一冷,扭头惊喜道:“大丫!你回来啦!”
看见闺女,就好开心有木有? 三个小豆丁也朝苏小小看来,呆呆萌萌的,分外可爱。 “姐!”
苏二狗喊了人。
苏小小的目光扫过狼藉不堪的灶屋。 很好,一日不见,又成大型车祸现场了…… 你们几个以后不准给我进灶屋! “爹,二狗。”家庭成员之间是要打招呼的。 她关上门,屋子里再次暖和起来。 苏承用脚勾了个小板凳过来,给自家闺女坐。 苏小小坐下:“爹,你刚刚在给他们取名字?”
苏承道:“对啊,苏大虎,苏二虎,苏小虎,怎么样,爹取的名字好听叭!”
想到自己和苏二狗的名字,苏小小基本不对苏承的取名水平做任何指望了。 苏小小问道:“你不觉得听起来和我跟二狗像是一辈儿的?”
苏承道:“有吗?”
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反正只是几个小名。 想到什么,苏小小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苏承把他们的头发放下来,指着三人的脑袋,无比自信地说道:“一个旋,两个旋,三个旋,老大,老二,老三!”
苏小小:“……” 苏老爹继续给三个小豆丁洗澡,苏小小去了一趟卫廷的屋,给卫廷换药。 伤口还行,她缝合得很漂亮,就是他仍有点低烧,身体十分虚弱。 处理完两处重伤,苏小小又给他身上其余的小伤也涂上了消炎止痛的药膏。 “呃,真累呀。”
苏小小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干了一早上的活儿,买了一上午的东西,又打了一路的架,体力透支很严重啊。 “咝——” 卫廷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小小唔了一声:“你醒了?”
卫廷缓缓睁开眸子,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苏小小鼻子一哼:“防着谁呢,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卫廷捏紧拳头,闭了闭眼。 苏小小看着凳子上的碗筷,这是她临走前端进来的两个清蒸红薯饼,只剩下半个了。 “你白天醒过了?”
她问道。
卫廷何止醒过? 还和她家人深入交流过。 他已经知道了三个孩子也在这里,昨日他问孩子在哪儿,这个女人竟然撒谎说不知道! 害他白担心那么久! “我爹知道吗?”苏小小问。
卫廷给了她一个看傻子似的眼神。 苏小小轻咳一声:“看来是来过,那他和你说什么了吗?”卫廷眼神凉飕飕:“他说有人偷袭我,是他赶走了对方,救了我和孩子,让我以身相许,做你们苏家的上门女婿。”
“咳咳咳!”
苏小小呛到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卫廷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背后偷袭我的人就是你爹吗?”
他是没看见,可他晕过去前听见对方的声音了。 “想让我娶贼为妻、认贼作父,做梦!”
啊这…… 就很尴尬了。 苏小小暴躁抓头。 卫廷冷冷一哼。 忽然,苏小小冲他伸出小胖手。 “做什么?”
他警惕地问。
苏小小扬起小双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我爹绑了你,但我也治了你,扯平了!既然你不打算以身相许,那咱们之间的账就得好好算个明白!”“伙食费、住宿费、医疗费、看护费,一日二十两!一月算你五百两!托儿费一百两,三个孩子就是三百两!现结,概不赊账!”
嘎吱—— 门被推开了。 苏承走了进来:“大丫,几个孩子洗好了……噫?女婿醒了?”
苏小小:女什么婿啊?已经穿帮了好么? 卫廷望向苏承,冰冷的唇角微微一勾:“爹,我饿了。”
苏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