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果然像你所说,依靠利益建立起来的友情,总是易碎的。”
高达看着下方的人已经开始了厮杀,不禁笑了起来。 范闲当然是乐在其中,不过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让他非常恶心的人,他的目光,放在了乱军之中那个孔成的年轻人身上。 “沧州城的大少爷果然和旁人不一样。”
范闲冷哼了一声。 高达和王启年当然也已经看到了那孔成的做派。 就在众人厮杀之时,这孔成竟然对着虚弱的于瓶儿开始毛手毛脚不说,已经开始上嘴了,范闲已经看不过去了,倒不是因为他欺男霸女,而是因为他这般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股掌之间的做派,让范闲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们两个继续等着,我去玩玩。”
范闲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立刻向前疾驰而去。 原本范闲的计划是将这三个方向的人全部跟过去,毕竟人多了,情报也就多了,可是现在已经打起来,要不就是两败俱伤,要不就是一方获胜,本来范闲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但是这个孔成确实让范闲感觉到了恶心,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这两方的人都死在这儿吧,毕竟都不是什么善类。 范闲心里清楚,能够影响双方实力的人,也就是这个八品的高手,细细看去,火把围绕的灯光之中,闪闪而过的则是那八品高手的身影,他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之中,一拳一脚就能放倒几个人,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五爷这边败局已定。 直接冲了过去的范闲,脚步清脆,身形灵敏至极,根本没有给那八品高手任何的反应机会,区区一个八品,在范闲的面前,还不够看的。范闲向前一步,直接踩在了八品高手的背上,对方刚反应过来的瞬间,范闲显然已经得手了,他冷冷的一笑,单手顺势下挂,整个人直接蹲了下来,而右手的手中,抓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直接刺入了八品高手的背心! “啊……”惨烈的叫声响起之后,范闲再次一脚踩在了八品高手的身上一跃而出。 瞬息之间,八品惨死! 而此时的范闲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马车上,他坐在马车的顶棚盖子上,向后一趟,两只手摊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下巴颏向前努了努,对着所有看着他的人说道,“你们,继续。”
本来自己就要大胜的孔成,看到范闲的那一刻,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步田地,自己已经大权在握,大胜而归的前一刻,竟然半路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可是对方的实力,已经看在眼里,孔成知道,如此简单的斩杀八品的人,定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他目光只是冷静地看了一眼范闲,随后又恶狠狠的看向了五爷,此人出手帮助五爷,看来是对方一伙的。 说孔成蠢,倒是也不蠢,但是绝对算不上聪明的,他当即对范闲说道,“这位大侠,你……你若是这老头儿请来的人,也未免太掉价了,这样如何,他出多少钱,我给你三倍!”
“哟。”
范闲一愣,他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的孔成,“三倍?”
“是!我现在就可以给您!”
孔成说得信誓旦旦。 然后范闲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五爷,此时的他已经被搀扶了起来,但是因为范闲仍然在马车上,所以俯视斜眼看去,“老头,你给我多少钱救你的命啊?”
五爷也知道范闲一刀就杀了那八品高手,若是今日能傍得上面前的范闲,活命当然不成问题,立刻开口道,“这位好汉!我程老五在此立誓,若是你能带我走出这北山峡,并且杀了面前此二人,十万两黄金,双手奉上!”
要不说五爷是一个稳重的人,显然十万两黄金就是眼前的东西,这高人随时拿随时走的东西,若是自己藏私,那么被对方识破就是死路一条,他现在既然看到了希望,就没有道理放弃这个希望,当即跟着说道,“再加五万两银票!”
五万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若是一般的人,则根本不会考虑这笔买卖,十万两黄金再加上五万两银票,谁拿到了都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的事儿了。要不说五爷是个人精,这样的条件买他一条命,是谁都会算这个账,绰绰有余的事情。 对方也看到了五爷的狠辣,范闲这个时候则是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孔成,“这位老板,二十万两黄金,您给我还是我自己去取?”
孔成冷漠地看着范闲。 十万两黄金是摆在面前的东西,五爷当然不心疼,大不了当自己白跑了一趟,除了面前这两个人,五爷逃之而后快。但是事情放在孙成头上,就不是这回事儿了,他哪儿来的十万两黄金?就算他把马车给了范闲,他还要再出十万两黄金,这黄金把他整个孔家卖了都不够! 此时的两难到了孔成的头上,他看着范闲,痴痴的吭不出一句话来。 “二十万两黄金,确实有些多啊。”
范闲忽然说道。 孔成听到了范闲话里面的转机,立刻问道,“大侠,您说,若是我孔成能办到的事情,定然不二话!”
“哦?”
范闲似乎来了兴趣,他看了看孔成,“那好啊,前人曾说过,得一黄金屋不如得一贤内助,我看此女子就不错,不知这位孔老板……” 还没等范闲的话说完,孔成如同推出去一泡屎一样直接将手中的于瓶儿推了出去,“这位大侠果然好眼力,此女乃是极品,能被大侠您看中,可是荣幸之至。”
于瓶儿整个人都傻了,她直接被推搡了出来,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 她连动都不敢动了,只能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可是此时的范闲,做了一件让所有的人都震惊的事情。 他慢慢的转头过来看着五爷,轻声地问道,“他的价码更高,你还有吗?”
五爷汗颜。 范闲这是在漫天要价,可是其实除了这个于瓶儿,范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入,所以他此时看向了五爷,低声地说道,“我不想听什么几千万两银子的故事,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实质性能拿出什么让我喜欢的东西,出了这个门,你们这些个做生意的,鬼精得很,我天生愚钝,不喜欢这些鬼心眼的办法,这样,你能掏出来多少,我看看?”
五爷一惊。 范闲又给了他们新的生机,这似乎是第二轮新的比拼,比的就是现金! 五爷听到范闲如此一说,心中当然大喜过望,连忙招呼兄弟,开始搜罗现金和银票,而与此同时的孔成这一边也突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开始对周遭的人说道,“来来来,把钱都拿出来!”
突然之间双方的人开始放下屠刀,两边都检查着自己人的口袋里到底带了多少钱出来,场面开始变得非常滑稽,范闲倒是也憋在原地,等着两方人在这里摸口袋脱衣服。 “这位大侠。”
五爷率先凑好了一笔巨款,直接递到了范闲的手上,“这是我等先来孝敬给您的钱财,我细细算了一下,共有四百两银子。”
“哼,四百两?而已,如何孝敬大爷!”
还没等范闲说话,先说话的人则是那孔成。 范闲和五爷同时看去,不由得一怔。 最狠的人还是那孔成,孔成直接脱去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只留下了一条丝绸洁白的短裤,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推了出来,说道,“这位大侠,我这一身衣物你拿出去随便都能当个五百两银子,况且我这里还有现银三百两,玉佩一块,可当二百两,翡翠吊坠一块,可当二百两,若是您觉得还不够,我身上羞裤一条,针丝品绸,少说五两银子!”
看着孔成会如此说道,范闲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硬生生的将一肚子的乐呵憋了回去。 “啊……”范闲长出了一口气,“这孔老板果然还是大气非凡啊。”
“这位大侠,我孔家邀请你成为我家的上宾,我能给你的好处,多到你想象不到!”
孔成立刻追着说了出来。 两方势力各种各样的讨好,范闲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当这个时候,忽然两道身影直接杀入阵中!范闲一惊,看着面前出现的二人,表现出非常惊讶的样子,皱眉厉声道,“来者何人?”
王启年和高达并排而立,看着面前的范闲,二人厉声道,“小小一个九品下,也敢猖狂,还不赶紧滚出去!此地十万两黄金,可是尔等能够染指的?”
“口气狂得很,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范闲怒道,直接站在了马车上面,掐着腰说道,“可知我东夷城名号?”
“什么?!”
二人皆是一愣,高达率先说道,“你是东夷人士?”
“正是!”
范闲直接从身后拔出了一柄长剑,“东夷城四顾剑门下,你还敢叫我滚?”
高达直接上前一步,“你突然出现,抓住我等如此多的银两,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说你是东夷城四顾剑门下,难不成我还不能验一验真假?”
说着直接跑了上去,对着范闲就是一顿打。 王启年则站在旁边,看着范闲和高达直接交手,低声的地对着一旁的孔成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拖住了这人,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走?”
孔成大惊,连忙道谢,“多谢相救!”
“且慢!”
看着孔成即将逃跑,王启年连忙又说道,“东西留下,若是不留,我怕你出不去这北山峡。”
“明白!”
孔成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王启年,低声地说道,“大侠若是可以帮忙将那个女人杀了,我可以给大侠你想要的一切!”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我会酌情处理的,你放心。”
王启年赶紧收罗住了孔成递过来的东西,赶忙找了一个袋子,仔细地装到了口袋之中。 此时的范闲故意和高达打作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北山峡之中尘土飞扬,一时之间谁都看不清楚是什么动静,五爷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一个闪,似乎被一个人直接抱了起来,瞬间飞出了北山峡之中。 疾步走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王启年直接将五爷放到了地上,五爷哪儿跟他这么飞过,立刻倒在地上头晕不止,过了好久的时间,才缓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王启年,吞了口口水。 方才的打斗两人都是将浮尘打了起来,为的就是不让这边的五爷看到王启年的所作所为,现在的五爷只是知道王启年是后面来的两个高手之中的一人,他此时恐慌地看着王启年,不知道对方掳他出来,想要做什么。 王启年笑了笑,问道“你可是程老五?”
一听这可是认识自己的人啊,程老五当即惊了,他看着面前的王启年,立刻说道,“大英雄,我便是程老五,你可认识我?”
王启年又不傻,他当然是看着程老五,故意扯道,“你此尔尔,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只是我有一位朋友,他与你有一些交情,这马车我们跟了几日,想不到到了你的头上……” “马车?”
程老五是个人精,对方既然说跟了好几日的马车,定然是早就马车里的东西有所企图,当即说道,“什么马车?我从此处路过,险些被奸人杀害,多亏大英雄出手相救,大英雄,以后但凡有我程老五能够出钱出力的地方,在下甘愿做犬马之劳!”
“好好好,程老五,你是个聪明人,你放心,剩下的尾巴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王启年大声笑道,“走之前……” “大英雄,小五这就走!”
说罢,程老五立刻将手中的银两放在了地上,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王启年看着好笑,这才将地上的银两拿了起来,揣入怀中。 范闲和高达停手的时候,基本上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也算是好笑。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就是那个被孔成当做货物扔到范闲面前的于瓶儿,此时的于瓶儿根本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愣神儿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看了看范闲,又看了看高达,面色茫然。 “于瓶儿,庆国当朝工部侍郎于秦的二女儿,于潇潇的妹妹。”
范闲坐在马车上抖着腿,他笑吟吟的看着于瓶儿,“庆国的工部尚书都没这么夸张吧?几千两银子的豪赌,真有工部侍郎的魄力。”
范闲这么说完,于瓶儿浑身一震,她惊讶地看着范闲,此时她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地上虚弱着的于瓶儿,范闲笑道,“于大小姐?”
“你是谁。”
于瓶儿已经没有了最一开始的那份锐气,心中口中都已经出现了慌神的样子,她已经被范闲了了的几句话镇住了,不敢多说什么,她只是颤抖的问了一句。 显然范闲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毕竟现在的范闲,心中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实行,他微笑着看着于瓶儿说道,“你抢我的钱,反过来问我是谁?”
“你……你就是那个高中了春闱的学子?”
于瓶儿看着面前的范闲,震惊地问道,不过她随后又是摇了摇头,显然想起了范闲说自己是东夷城人士的事儿。 歪着头看着于瓶儿的范闲并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他则是问道,“你带着我这十万两黄金,打算去哪儿?”
“我……”于瓶儿知道自己的问题,况且现在自己处于弱势,根本无法和范闲谈条件,所以只得想一个办法,和范闲说道,“并非是如此……” “那是为何?”
范闲饶有兴趣的看着于瓶儿,他当然是明白全部事情过程的,但是他并没有选择戳穿对方,而是笑吟吟的看了过去,“说来听听?”
于瓶儿看着范闲,吞了吞口水说道,“我……我……我,我是上了他人的当!这些人害我,大人您也看到了,我是被他们二人耍了,要我带着这马车到了沧州,然后我们分账,可是到了这里,他们企图黑吃黑,将我杀了之后,二人平分!若是您不来,我此时定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觉得可能是我和他们串通一气吗?”
这是一个低等级的谎话,范闲看着于瓶儿,想来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聪明人,遇到一两个笨的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范闲立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于瓶儿说道,“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那看来你确实是被陷害的。”
于瓶儿半张着嘴有些发愣的看着范闲,她似乎都没有想到范闲就如此的相信了!她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赶紧跟着笑道,“大人果然英明,一眼就能看出我被陷害了,着实让小女子心生感激。”
范闲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也不管她继续说什么,毕竟事儿虽然不想跟她找下去,但是其他的问题还是得继续,他走到了马车的旁边,指着其中的一个马车问道,“这就是你一直骑着的马车?”
“正是!”
于瓶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范闲什么意思,当即回答道。 范闲点了点头,将马车后面的帘子拉了起来,他填充的箱子,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直接将其中两个木箱子打开,上面仍然是金灿灿的黄金,可是范闲的举动,让于瓶儿怔住了!范闲直接一把抓住两个箱子,向外面一扔! 箱子的质量很好,没有摔坏,但是倒在地上就会倾斜,一倾斜东西就全部倒了出来,范闲走过去一看,箱子里面流出来的不光是黄金,更多的是石头! 石头落了一地,范闲目光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于瓶儿,这是他的计策,所以他当然知道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石头,但是面前的于瓶儿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她只是看到了表面的黄金,并没有看到里面的石头。 不过也怪不得这些人傻,他们根本不知道十万两黄金有多重,范闲可是知道,一个集装箱带大卡车都不如这个于瓶儿装着两个马车的黄金跑得快,十万两黄金,范闲真是感叹他们的脑子。 箱子里掉出来石头之后,范闲蹲在了于瓶儿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于瓶儿的头发,把她的头提到了和自己一样高低的程度,这才问道,“你进入这北山峡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你可现在别告诉我,你和他们已经分了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在这里,把你分了尸!”
于瓶儿泪水从脸颊的两侧流了出来,她不是一个会功夫的人,范闲下手也不是很重,即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真切的疼痛,只是此时她不敢喊。 范闲再次功于心计,他先赶走了威胁于瓶儿生命最为大的两个人,并且安排了对两个人的跟进之后,这才是专心对付于瓶儿的开始,他给了于瓶儿一个非常大的心理落差,表现出一种本来自己就不想要杀她的样子,而发现了黄金丢失,范闲原本的平静已经消失了,这让于瓶儿也有了一种负罪感。 再加上之前对阵的时候,范闲故意吐露出自己东夷城的身份,这样一来于瓶儿就算是寻仇,只能往东夷城四顾剑那里寻仇,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杀了,凶手是谁都知道不到。 况且于瓶儿应该明白,东夷城会在乎你一个庆国老百姓的死活吗? “我……我……我可以赔给你!”
于瓶儿已经黔驴技穷了,她现在彻底失去了一个女人在庆国之内的所有优势,在金灿灿的黄金面前,她这张脸,不值一提。 “点钱!”
范闲冷冷地说道。 高达和王启年这才装模作样的走到了马车的旁边,将所有的木箱子全部倒出来,然后将黄金收拢在了两个箱子之中,其实这就是他们全部的黄金,是庆国出使北齐的官金,仅仅两千两而已。 将这个数目报给了范闲之后,于瓶儿听闻,直接两腿一蹬,昏迷了过去。 “大人,说多了?”
高达一惊,看着迷糊过去的于瓶儿。 “说少了。”
王启年捂着肚子大笑。 “大人,她一会儿醒来,发现我们之前是敌对的,现在又握手言和,会不会发现什么破绽?”
高达有些不解。 范闲打了个哈欠,“发现破绽然后呢?”
“啊……”高达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