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从拆房的后窗翻出去开溜,结果脚下一滑,落到了猪圈里面,当场砸死了两只刚出生的小猪。但是猪圈里面除了小猪,还关了一只狐狸。这只狐狸浑身雪白,一看就是一只上好的品种。这种唯利是图的酒楼,但凡有点勾引人的东西,那是万万不会没有预备的。我坐在猪圈里面恶狠狠心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把我关在这里,莫怪我坏了你们的勾当!当夜便偷了这白狐跑了。狐皮价值不菲,白色的更是珍贵,如果将它的皮剥了,他奶奶的,买座上好院子的钱也有了!当日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出来之后,我才清醒过来,我在柴房里失踪了,而白狐在柴房后面关着,我定然是要从后院溜出去的,这院子的主人丢了白狐,报了官我还能做个良民?就这样,我觉得我偷了个烫手山芋出来。我将狐狸扔到山涧,拍了拍它柔软的毛皮,十分不舍地说,小狐狸,这辈子我跟你没有孽缘,你走吧,别让人再发现了,否则你的性命不保。它不走。我赶他,它也不走。我推它,它还不走。低头一看,它爪子上套着四只铁环,中间用铁链拴着,能跑的动才鬼。爪子上铁环箍住的地方已经出了血,大约是挣扎的了。我喝昏了头,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它爪子上红色的血迹。我用石头将铁链铁环砸开,累的满头大汗,又用布将它的伤口包好。又让它走。它终是走了。于是,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园子跑了。心下一横,我想继续回去做囚犯。但是等到第二天在山路上醒来回到城里,方知道那飘香楼半夜一场火灾,里面的人太半没有跑出来!我赶去找我那些同年,结果店老板一把抱住我,哭的昏天黑地地,他一边嚎一边像是捡了个宝似的叫道:“你还活着呀!十个举人老爷啊!就剩下你一个了啊!苍天啊!死了九个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十个举人老爷啊,一夜之间在我这里死了九个啊!”
每每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庆幸我没有把那棵孽海花铲掉,因为一个举动就能把自己给救了,一个孽海一旦掀翻了,那得多少命才能补得回来?还有,嫣然不让我喝酒,难道也有怕我烧死的顾虑?我想太多了。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我是在知府老爷的家里过的。火灾的影响太大了。他生怕我这根三年来的独苗也出什么意外,直接让我做了他的师爷,这样就可以牢牢地把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三年后可以参加进士考试,这样他这一州成绩不至于在殿试时太难看。这还不算完,他看我人只影单,还买了一个丫头来照顾我的生活。反正买人的钱在我考中进士之后再还给他就好了。这个丫头便是天姚。我见他第一面,就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如此眼熟?他也很直接,我的这一身毛皮好看不?我就知道她是妖了。彼时她身着一套布衣,没有钗环,亦没有胭脂水粉抹脸,但是清脆爽口却是水灵灵的一个鲜。我惶恐地去给知府老爷谢恩,他却大笔一挥,又给我扔了六年的工钱,道,三年是你应得的,那酒楼老板内心有愧,捐了家财充公,当和尚去了,这笔收入权作公塾的建设费,拨一部分给你作为监工建造公塾的工钱,另外三年的工钱是我赞助给你这三年学习之用。但是,如果你三年后不能考中,我可要把这三年的工钱收回的!我很惶恐,的确很惶恐,我知道,这是一个赌局。知府老爷在赌面子,我却在赌前途。如果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面对面站着,这叫做对赌。对赌这玩意不是人人都喜而乐见的,这玩意,赢了双赢,输了双输,过于极端化,赢了还好,输了大家都比较惨。但是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压力。当然,我第一次也明白过来,这是胡萝卜加大棒的威力,而胡萝卜加大棒则是一种政治策略。总结来说,知府老爷用我从没见过的鲜活方式给我上了第一课。我在漫天飘下的雪花中跪下,对知府老爷拜服地五体投地。对于这么一个明事理的恩师,我无以为报,只能跪下感谢他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