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本来吓得全身发颤,不敢抬头,却听父亲骂她之余还连带上了母亲,忽然鼓起勇气,直视父亲的脸,朗声道:“爹,你不提从前的事,当女儿的自然也不提。但你既要说,我倒要问你,妈好好的嫁了你,为了你,一身武功都散去了,你又为甚么要另娶二娘?”
殷野王一噎,发妻对他情深不悔无可辩驳,但要他向亲生女儿认错,却是万万不能,索性道:“你这……这……死丫头,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没有三妻四妾?你忤逆不孝,今日狡辩也是无用。甚么金花婆婆、银叶先生,天鹰教也没放在眼里。”
回手一挥,对着殷无福、殷无寿两人道:“带了这丫头走。”
曾阿牛阻止不及,却听到一个声音由远至近传来,“且慢,我有话说。”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运起轻功踏沙而来,殷野王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穿着翠绿色的窄袖衣裳,头上戴的幕笠被风吹开,一张芙蓉面真是应了那一句“秀色可餐”,更厉害地是,相隔几丈远的地方,“说”字刚出口,她就已经到了几人身前。
这下不仅殷野王,连锐金旗那些伤员也迷茫了,现在年轻人武功都这么厉害了吗?来了一个曾少侠能接灭绝老贼尼三掌而不死,内功深厚自不必说。就是这个少女,但看轻功,也是一流好手啊。 殷离的事毕竟算是家丑,殷野王虽是好色之徒对着姑娘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多生事端的心思,只道:“这是我殷家的家事,容不得外人插手。难道我天鹰教的名声就那么不好使,一个两个的年轻人,都来管我家事。”曾阿牛大急,却一时被噎住了,只好哀求道:“殷前辈,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小的时候你抱过她,亲过她,你饶了她罢。”
殷野王心念一动,回头瞧了蛛儿一眼,但见到她浮肿的脸,不由得厌恶之情大增,喝道:“走开!”
殊不知他这般行为,却是犯了俞凌波天大的忌讳,原本她只想刷个存在感好去光明顶救人,但为父的如此不慈,叫她思及自身如何不怒,当即朗声道:“殷前辈,这是你的家事不假,小女子不幸无人教导,今日请教一句,三纲五常是不是人人都得都得遵从?”
这小姑娘好声好气问话,殷野王自然答了一句,“那是自然,小娘子,你可不要学这小子爱管闲事,否则十条命也不够在这江湖上行走的。”
谁知道凌波语气陡然一变,“三纲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仁、义、礼、智、信则是五常。这天下都知道天鹰教是带头反对朝廷暴政,力图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江山。但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造反。首先这伦常之首你们就没遵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又怎么能要求殷姑娘以父亲为纲常呢?”
殷野王一愣,本能道:“我又不是朝廷的臣子,跟他讲什么君臣?”
随即勃然大怒,道:“你这丫头骂人,真当我天鹰教是好惹的!”
谁知凌波浑然不惧怕,道:“天鹰教好惹与否我不知道,但殷天正老教主尚在,您就一副当家做主的架势,可见一样是没把父亲放在眼里。你别恼先听我说完,于公于私,殷老教主才是主事之人,你这样私下处置女儿,为父不慈,为子不孝,哪里是一句家事就可以搪塞的!别说我和殷姑娘还有些交情,就是没有,路见不平也该有人管。”
这话还不是假的,和峨嵋众人同行时,这跛足少年和丑陋村女老被孤立,但凌波就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举手之劳如带个饭什么的做过不少。
五行旗素来和殷家父子有仇,听这话竟然纷纷嘲笑起来,“小姑娘说的有理啊”“殷野王,我们以前只当你是色中恶鬼,没想到竟然连父亲也不放在眼里”更有魔教之人口出秽言,不能一一赘述。 偏偏这时曾阿牛还一脸敬佩地看着她,道:“纪姑娘不愧是武当俞二......侠的亲族。见识果然高远。“ 殊不知他一开口,竟是把凌波营造的氛围破坏大半,殷野王也连连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武当那群伪君子教出来的野丫头,当年我妹子的账还没算呢,竟然又来找死。”这时殷离忽然道:“纪姑娘,我永远记得你待我的好处,灭绝贼尼姑差点杀了我,是你为我求得情,此事我做了鬼也不会忘记。但请你和阿牛哥哥快离开吧,你打不过我爹的。”
顿了一顿,也说:“阿牛哥,你快和纪姑娘一起走吧,有缘......来生再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俞凌波想要用言语挤住对方的办法是完全行不通了,恨恨看了一眼曾阿牛,复又对殷野王道:“你既然不要这女儿,就与我公平较量一场,若是你赢了,我随你去光明顶为你们明教卖命一次。要是我赢了,你却要放了殷姑娘,从此不得再以父亲的身份欺负她。”
说罢还留了一个扣,以便自己进入明教总坛光明顶。
殷野王冷笑连连,曾阿牛却急的够呛,说了一句:“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嘛动手呢?”闻言别说是俞凌波和殷野王,就是阿离也是一副“你开玩笑吧”的表情,别说俞凌波和武当还沾亲带故,就是明教内部,自相残杀的事还少了,刚才天鹰教不还对五行旗见死不救吗? 不过忽然之间,就从这仗稚嫩的脸上,凌波电光火石一般想明白了,大声道:“曾阿牛,你到底叫做什么?和武当山的张五侠张翠山是什么关系?”
曾阿牛一怔,几乎颤抖起来,殷野王也一时忘记了逆女,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全然忘记自己从没有见过外甥,但这种万分之一的希望饶是他也不愿意放弃,试探地叫了一声:“无......无忌?”
曾阿牛或者说张无忌早已经泪流满面,忽然朝殷野王跪下磕头,说道:“舅舅”,殷野王也是要抱起他。可是大家忽然听到一声哀嚎,原来是锐金旗的副旗使吴劲草疼得昏了过去,张无忌一时顾不得舅舅,赶紧施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