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剑波恭敬道:“师太大义,也是小弟优柔寡断了,只是我们一路上听到消息,好像明教的五行旗也来了了。再加上我们刚才又遇上的天鹰教的人。”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白,明知大部队赶着去送死,和抗敌而死不太一样吧。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说。
陆和倒是道:“师兄,小弟久在江南,倒是知道一点。天鹰教虽是明教的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这两方人马倒九成九是谁也不会帮谁?”说到底不团结才是明教的最大问题,四分五裂不是虚言。
纪阿翘听到这里,忽然感慨道:“当年明教三十二代教主衣振锋带着教中好手与郭大侠和黄女侠死守襄阳城,拼死砍杀元兵将领三十余名,最后身中身中上百箭羽站立而死,何等的英雄好汉。不想不肖弟子到了今日,多行不义还四分五裂,真是辱没先人。”可就在她说完“先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听得疾风阵阵,伴着女声救命,此时夜阑人静,听来格外惊心,几人立即紧张起来,各自提起武器防御,均想到:“难道又是六大门派的人到了?”
但这次他们显然猜错了,但见一个十七八岁荆钗布裙的少女拼命奔跑,火光之下,依稀能看到她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生得极是丑陋,后面跟着个身法奇诡的和尚,出没不定,要说要抓人早就出手了,却不知为何一直像是猫捉老鼠一样,还喊了一声:“姑娘,我又不会害你,再跑,说不得可要真把你抓到布袋里去了。”
本人看这人仗着武功欺负弱女子本就已经很是不忿,正待要帮忙,忽然一直安静纪娘子听得此人的声音,顿时飞奔起来向那个身影跑去,凄厉喊道:“恶僧,还我女儿。”
阿翘看她连幕笠都因疾驰被北风挂掉了,脸上只留下一个半边面具,骇然失色,心道:“姑姑身份可不能此时被识破,再说她也打不过那个谁啊。”
但纪娘子不要命一般施展轻功,赶出数里,一副要拼命架势。她也赶紧跟上,喝到:“说不得,今日该你还我全家大仇了。”
原来这个僧人正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说不得,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女子,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仇家,但他也是一代名家,看出这中年女子也罢了,那女郎却是当真不俗,果然阿翘已经赶上了纪娘子,挡在她前面,横空挪移,其身形又比今日白天快了数倍,简直是飘忽灵动,变幻无方,叫着说不得再也无处藏身,只见也不用刀剑,只是双手化爪,只在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了七八般花样,蓦地里右手一伸,五根手指直直就要插入他脑门之中,终究阿翘是正而不邪,侧了一侧,在他左肩上抓出五个血淋淋的血窟窿,身可见骨。说不得毕竟也是成名几十年的人物,立刻使出明教武功格挡,可他已经受伤如此之重,又如何是这少女对手,不过十余着,就被她一招“轻罗小扇”拿下。到在地下,再无反抗余地。 她这一出手可把众人可惊讶坏了,常剑波想的是:“原来她这一路没有展露真正的武功,可这又是何家何派?怎地从没见过?”
静玄等却想:“武当果然人才辈出,一个女娃娃竟然有这等造诣,莫不是张真人临老收的关门弟子。”
同时,她和丁敏君也觉得这位纪娘子好生熟悉,好像认识了许多年,但骤见她侄女这等手段,竟然心生畏惧,不敢追问。
阿翘也关不了他们怎么想,只看向纪娘子道:“姑姑,这人与你有仇,阿翘不会手软的,如何处置,请您示下。”纪娘子一时百般记忆涌上心头,女儿甜美的娇声好像还在耳边,她一时痛苦不堪,竟然不再说话,大哭而去。 阿翘大惊,哪里还顾得上说不得死活,赶紧拔足要追,却听常剑波道:“阿翘姑娘,在下觉得很多事情不得不讲明白了,事关重大,还请过来说话。”
你这一会儿峨嵋派一会儿武当派的,不该对我们有个交代吗?
事已至此,阿翘也不想再隐瞒,避开别人,只叫了一句:“剑波哥哥,这些年,我爹还好吧,你还好吧?”原来这个女孩正是失踪了十一年之久的俞莲舟独生女——阿翘。 常剑波心头剧烈震荡,竟然两步才稳住,他死命地盯住眼前这个少女的五官身量,秋水含波目,远山含黛眉,身长六尺明艳英姿,一路上的奇怪感受仿佛都有了答案,但是想起师父十余年来的艰难苦恨繁霜鬓,漏断初静独徘徊,他内心深处又是那样害怕一点点差错,还有什么痛苦比给了人希望却最终是一场空更惨的事吗? 阿翘是何其聪明的人,平静地说:“我的大名叫凌波,小名阿翘,都是太师父取得。小的时候我最调皮,把宋师兄吓得发烧还抱着七叔大哭,还逼着你给我穿男孩子的衣服。后来,我跟妈妈下山,被杨逍抓了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顿了一顿,又道:“陆师弟原本叫做陆谅,他这名字也是太师父改的。”
这些都是武当山的隐秘,不是从小生在那里的阿翘,别人断然无法知道,常剑波此时再无怀疑,一时悲喜交加,竟是不顾男女大防,一把抱住了她,而后有推了她一把,埋怨道:“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你可知道我们,尤其是师父他老人家有多牵挂,你为什么不回来?”
说到最后,七尺男儿竟然有一二分哽咽之意,可见是激动到了极处。 常剑波本是俞莲舟的大弟子,五岁就拜在他的门下,与阿翘真正的情同兄妹,连宋青书都比不了。这一下情绪外漏,真让要别人见了,倒要笑话这个“武当小信陵”喜怒形于色了,阿翘这些年却是变了很多,竟然还道:“师兄还是老样子,就是喜欢教训我,我们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怎么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十一二年呢,从哪里讲起?”
说到最后,竟然带着几分幽幽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