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元蒙朝廷这些年大不如前了,但在热闹城镇里这几人送这几个鞑子去见了成吉思汗,几个人不免还是得小心一点儿。
常、陆两姓都是大姓,按说去投奔最合适不过,但是陆和不过一会儿就印堂发黑,俨然是中了敌人暗器上的毒。不一会就手脚不听使唤起来,急的常剑波不行。原来这陆和乃是七侠莫声谷的弟子,资质不错,但不知道怎么性子的就是和武当派所崇尚的“道法自然”的宗旨不合,入门十多年,水平竟然在第三代弟子中排了中下。 那莫声谷最是脾气急,对这个弟子恨铁不成钢,平日里除了训斥就是惩处,要不是看在他忠良之后的份上,赶出师门都是可能的,但这样一来,陆和的武功就更上不去了。是以他一旦中毒,没有真气护体,蔓延必然很快。 常剑波也不通医术,只能试着运功排毒,偏偏他才二十几岁,内力不够也没什么用处。 那纪姑娘看着不是事儿,忙说:“二位若信得过小妹,请跟我来寓所,那有些灵药必然管用,不然这位兄弟只怕还有麻烦。”常剑波当即道:“武当峨嵋同气连枝,师妹年轻,可能还不知道。鄙人师娘就是峨嵋的弟子。所以千万莫要说这样见外的话,只是叨扰了。”
这话倒是不错,虽然杨如寄的事给两派之间造成一些摩擦,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亲厚的。
纪姑娘赶紧背过身去,停了一息才道:“常师兄还是快背着令师弟走吧。”三人雇了一辆牛车,常剑波在车上扶着师弟,纪姑娘认得路,就与车夫坐得近些看路,说道:“师傅,烦请快些,天黑之前,咱们得赶到牛家村。”
那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汉子,闻言道:“姑娘,你们去哪儿做些什么?都是些破屋荒地,没有人烟了。”
陆和听得,不顾伤痛,问道:“为什么,传说牛家村乃是大英雄郭靖、杨过两位大侠的家乡,保护还来不及,怎么还荒废了?”
那车夫叹道:“你也说了,牛家村是这二位的家乡。小伙子,这两人一个守了襄阳三十年,死伤朝廷大军无数。另一个连蒙古大汗都打死了,朝廷做了天下,如何能不迁怒这两位的乡里啊。”
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心情低落,华夏英雄故里,竟是如此,岂不是堪比岳飞惨死风波亭了吗? 荒郊野外,牛车辘轳而行,时值三月残春,野草闲花无数,但几人也无心观赏。时光渐渐流逝,过了钱塘江,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大好村落,果然是断壁残桓,廖无人烟,只有一些樵夫活动的痕迹,连完整的房屋都没几间。看来车夫的话果然不假。 纪姑娘招呼他们下车,本要付车夫钱财,不料那人推了回来,说:“买些香火,祭奠一下两位…….先人吧。”
说罢立刻走了。
纪姑娘也没坚持,仍旧叫常剑波背起陆和,徒步走了一二里地,看界碑写着“红梅村”,比之牛家村的破败,这里还有阡陌交通,田地沟壑,错落这几乎农舍,但仍旧离“繁华”二字有些遥远。 常、陆二人都是江南人士,想起故国首都近郊,却成了这个样子,不由都有些黯然。心里更是有种难免的愤懑,这纪姑娘却看了他们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国仇家恨,如同父之仇九世不敢忘。可笑有些人不去恢复我汉家的江山,却偏要跟义军的总教作对,真不知道神雕侠泉下有知,作何感想?”这话甚是诛心,常剑波都忍不住要辩驳几句,但想想如今反元主力的韩山童、徐寿辉确实是明教中人。纪姑娘说完,也不跟他动口舌,转头就朝着一户农家走去。只见那是个不大的院落,竹篱笆木门,屋宇虽破小却是看着极为整齐纪姑娘远远叫了一声,“姑姑,有客人来了。”
只听一个中年女子喊道:“阿翘别急。”
常剑波陆和同时大振,眼珠子恨不能瞪出来,死死盯着纪阿翘,想从她身上看到俞莲舟或者杨如寄的相似之处,只见她身材窈窕不似武人,五官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俏丽,举止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虽非沉鱼落雁,实在也是个难得的美人。粗粗看有点像俞莲舟,但是若说有什么明显特征,却也不是。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妇人走出来,身形苗条婀娜,脸上蒙了半块白绸,看不清面容,只看眉眼却很柔顺,说话声音也很好听,道:“阿翘请客人来,怎么不提前告诉姑姑?”
纪阿翘明显和她很亲,走去扶着她的手臂,亲昵道:“事发突然嘛,事情是这样的。”
说着就描述了三人萍水相逢,他师兄弟拔刀相助之事,那中年妇人或许是被冷风一吹,听得“武当”二字,竟然一个冷颤。好在纪阿翘贴心,柔声说:“姑姑就不该穿这么少,我去给您找个披风,对了,这九花玉露丸还有吗?这位陆兄弟得赶紧服用了。”
中年妇人这才恢复神色,道:“自然有,你找不到的,还是我去。”
说罢自进了屋子,纪阿翘又对常剑波道:“孤儿寡女多有不便,请二位师兄委屈去西屋暂且歇息。”
常剑波看她姑侄二人如此亲近,也觉得自己八成是想多了,谢过就去了。倒是陆和插了句嘴,“师妹所说的九花玉露丸,可是当年桃花岛主黄药师传下来的?”
黄药师位列天下五绝,纵然过去百年,在江南甚至天下武林依然大有影响力。
纪阿翘回眸一笑,“怎么,还怕我拿假药害你?”她本生的极美,这一笑真是如芙蓉绿波,叫两个青年都有些小鹿乱跳,赶紧各自稳住心神,口称不敢。中年妇人很快拿了一粒药丸,陆和真怕阿翘误会,赶紧吞咽,却把自己差点噎住,惹得大家伙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