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大惊失色之下赶忙住手,就在这转瞬之间,岸边树林里忽然从四面八方射出弓箭,准头极佳且力道强劲,张翠山和已经从水下上岸的俞莲舟、莫声谷以及追上来的殷梨亭纷纷以剑格挡,殷素素刚才伤得不轻,被几人围在中间。
如此过了一刻钟,羽箭渐少,隐有马鸣之声远去,至于那用渔网挟持无忌之人更是早已不见踪迹。殷素素爱子情深,想也不想就要去追,张翠山一把拉住她,说:“素素,人已经没影儿了。你先听听六弟怎么说?”看着大家伙殷切的眼神,殷梨亭却是恼恨不已,”那人一被我拿住,竟然一句话不说就咬舌自尽了,这是死士啊。”
殷素素闻言更是难以接受,竟甩开丈夫,沿着河岸狂奔追去,张翠山哪里放心地下,赶忙跟着过去。俞莲舟叹气说:“由他们去吧,六弟七弟,为人父母的心,你们以后就懂了。”
殷素素着一番追逐自然是毫无用处,她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直到脱力晕倒,才被张翠山抱回。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大明,等张翠山找到师兄弟们,却发现俞莲舟正在打坐,嘴唇微带点紫色,显然是中毒了。 张翠山大惊,忙问:“二哥这是怎么了?”
莫声谷大恨道:“那些人的箭上有毒,二哥昨夜为了护着我,胳膊上擦破一点皮,他以为无碍便没有说,谁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发作了,眼下他正在运功排毒,可恨咱们几个没一个会岐黄之术的。”
张翠山一看师兄如此,心中道:“总要先顾二哥,再救无忌。”
于是道:“咱们虽是一师同门,但内家修为各有不同,一会还是轮流为二哥运功,看能否逼出毒素。”
这时殷素素已然转醒,呢喃道:“无忌,无忌。”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难受,殷莫二人不大喜欢殷素素,但对于自家师侄却是真心疼爱,与宋青书俞凌波无异,他现在生死未卜,谁心里也不好过。张翠山叹了口气,给妻子喂了些水喝,轻轻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又安慰道:“你莫急,抓走无忌的人自然会来找我们。”
殷素素本是极为聪明之人,一听边明白了,只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无忌绝不会出卖他义父的,可是,可是不知这些人会怎么折磨他啊……” 张翠山正色道:“生而为人,若为了孝道连这些苦都吃不了,那就不是我张翠山的孩儿了。”
话虽如此,想着爱子遭罪,终究心下凄然。
莫声谷本来对殷素素是最没好感的,眼见她如今悲苦至此,也有些不忍道:“嫂嫂放心,昨日他们有心算无心,才叫咱们着了道儿,武当弟子岂是这么好欺负的?等二哥稍好些,咱们就练练‘真武七截阵’,不信应付不了这些人,救不回侄儿。”殷素素先道了声“谢”,又沉吟道:“各位叔叔伯伯,妾有一事相求,求你们看在无忌份上……考虑一二。”
她本江湖豪客,骤然如此卑微,倒教众人都吓了一跳,忙说不敢。殷素素复道:“我知道天鹰教和武当素来有过节,以前也不敢提,可如今二伯中毒,无忌失踪。此地离金陵也不过二百里水陆,大家若是同意,我带你们前去,总是要先救人要紧。”
武当几人都不是迂腐之人,但终究心里有“正邪”之分,殷素素又道:“昨夜阵仗各位都见了,那么多弓箭马匹,不是朝廷就是义军,实在不是咱们能应付的。若为了无忌折损了武当任何一位叔伯,我们娘儿只有一死谢罪了。六叔,我知道纪女侠的事你和我哥哥有过节,可二伯的毒我们都不会解,我嫂嫂是滇南之人,说不定认识,就算她不行,天鹰教上下那么多旁门左道之辈,问问总比你们消耗真气强。”
她说的实在在理,张翠山等再无异义,只待俞莲舟稍好,便全速往金陵而去,而由殷素素带路,天鹰教的大门自然不需要通传就进来了。 只是没想到……只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老天爷开玩笑你也没办法! 殷素素出海十年,音信飘渺,头一回回娘家还把宝贝儿子丢了,那真是千般委屈要跟爹娘诉说,殷天正素来最疼这个女儿,虽然从没见过外孙,但是爱屋及乌,心里也是急得不成,忙说:“既然回来了,你就多住两天,女婿说得对。无忌小孩子家的能结什么仇,此事多半还是在谢逊身上,他们自会找来的。”
殷野王也是连声安慰。
他们一家子骨肉团聚,天井里那厢两拨人却快要喷火一般了,周围教众未奉教主之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殷梨亭好容易等五嫂说完了前因后果,大喝一声。:“姓杨的,你到底将芙妹……”说到这里,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这位性情软弱的殷六侠竟然说不下去了。 他说不出口,莫声谷却是个暴脾气的,直接道:“杨逍,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好歹也是成名人物,纪晓芙到底如何了你给一句准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武当派也不是婆婆妈妈之辈,只是却不能由着你们羞辱。”他心里信了纪晓芙与杨逍未婚生子,心中替六哥恼恨,竟是连一句“纪女侠”也不屑称呼了。
杨逍听着“芙妹”便觉得刺耳,忍不住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大约四年前吧,灭绝师太为了屠龙宝刀自己放弃了徒儿,这事知道的人不少。要说看不起你们武当,那也是峨嵋派在先吧。”峨嵋武当两派近百年来因各自创派祖师的渊源,交好远比其他门派更甚,不然也不会屡有姻亲之盟,杨逍这话那时毫不掩饰的挑拨离间了。好在张翠山在侧,素来言语凌厉,立即道:“天地君亲师,灭绝师太是纪姑娘的恩师,她如何对纪姑娘,我们武当派之人置喙不得。今天我师兄弟只请教纪女侠萍踪,她与我六弟有约天下皆知,无论有何事情,难得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