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益于小昭的死亡威胁,或者也不该用这个词,依凌波看来两人就是愿打愿挨,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眼前,凌波和常剑波奉命跟着张无忌出海——这当然是表达武当派的一种态度,这谢逊我们管不了,但张无忌是武当的人,不论谁下手伤了他杀了他,势必不能罢休。
这当然引来一些名门正派的不满。比如某位师太就坚定的认为这种魔教余孽应该铲除,但眼下六大门派只有武当实力最为强大,他们也是一时不敢翻脸,灭绝师太本是最刚烈之人。但她还不能玩道德绑架,因为郭如寄能从辈分上压制她。而且她就算不领明教的情,也要领郭如寄母女的情。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海船和熟练的水手,乃至于要津门那边的蒙古千户海军同意放行,原本按照之前的剧情,赵敏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以自己的郡主之尊得到县令巴结送海船跟他们一起去,还来了个四女同舟。可问题是这段剧情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凌波绝对是赵敏最恨的人没有之一,加上明教造反势力已经让汝阳王父子焦头烂额,张无忌本人都不确定赵敏还会不会帮忙。 万幸武当派忧心他俩命几个老成弟子相送,陆和和常剑波听到消息,纷纷笑了,常剑波道:“无忌师弟,你可真是舍近求远,我家里自从前宋起就是海贸起家,因为为元主所忌惮才从泉州迁移到了临安,但这海船还是有的。就算我家不行,那天鹰教......明教天鹰旗殷家可是金陵地头蛇,海贸盐茶无所不涉及,那正是师弟你的外家,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嘛?”这话真是让张无忌醍醐灌顶,当即拱手谢过,鉴于临安一代起义频发,而殷天正正好和谢逊有情无仇,虽然殷素素当年是因为保护谢逊被逼自刎,殷天正痛心也不至于迁怒,毕竟江湖儿女义气为重,听了外孙的建议当即就道:“谢老弟......谢法王是你义父,孝乃人伦,确实不能不顾,我这就让堂口的人为你安排,只是无忌,外公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你。”
说罢居然难得有些尴尬起来。
张无忌不明所以,道:“外公有何吩咐,直说就是。”“罢了罢了,就是家丑,也不能瞒你。”
殷天正微微一叹息,道:“你有一个表妹殷离,早年间为了一个妾的事情大大得罪了你舅舅,你舅母也因此没了。我当祖父的,她纵然有错,也不能看着她去死,听说她投奔了金花婆婆出海去了,虽说大海茫茫,若是有力你也要探访她一下,天幸找到了,就告诉她我已经原谅了她,早些回家了,有我在殷野王不敢怎么着她。”
他并没有问张无忌知不知道殷离的相貌,因为五行旗和殷天正是老冤家,虽然教主有令不能再火并,但是口头上占点便宜的机会人家是不会放过的,那张无忌虽然是五行旗的大恩人,大家伙儿不好意思说他的坏话,就把殷野王差点逼死亲女的事幸灾乐祸地告诉了殷天正,再结合其他人的消息,殷天正自然知道是外孙硬拦着儿子才没让惨案爆发。那张无忌自然是认得殷离的。 张无忌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亲舅舅的家庭关系一言难尽,他当外甥的不好多说,但殷离对他情深义重,自然不能不管,如今以他的武功,就算殷天正管不住殷野王,也必然是能保表妹无恙的。 于是两下商议妥当,其他名门正派也先后告辞,阳顶天虽然爱惜凌波的天赋,但是俞莲舟郭如寄尚在,明教对武当的恩情有限,更不可能搭上一个女弟子给他当义女,反正凌波要出海,干脆就没多说,只叫殷天正派遣船只安排好手送他们几个出海,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谢逊虽然作恶太多,终究也情有可原(主要是因为他也没杀明教自己人,只是和天鹰教有点梁子),自己不能拿明教基业救助他,但一些帮忙他还是愿意的,只想到谢逊年轻时何等干才,为人害成这样,又对杨逍范遥道:“谢逊固然有罪,若是江湖中人找他寻仇,我们不好昧着良心说话,但是还是要密切注意成昆这奸贼动向,万不能叫他被朝廷保护到了。”
那当然,成昆不仅害的谢逊家破人亡,更是推波助澜准备覆灭明教,光明左右使者以下众教徒无不恨他入骨,当即应允。 话转回张无忌他们这边,几人昼夜赶路,本是要在长江入海口重新出发。不料到了江阴,常剑波等随即告辞前往武当,凌波道谢后又请他们代为转告爹娘万望看在她的份上维护纪晓芙一二。常剑波虽然对纪晓芙也有意见,但她于荒野中养大师妹却是千真万确,此恩不报还算是人吗?因此答应了,倒是陆和心想就如今六师伯那个腻味,别人也不能动纪晓芙,但这话说出来他也怕被师姐追杀,因此修了闭口禅。 凌波送走他们后,只见张无忌站在岸边,看着眼前在江水与东海涨潮流相互激荡之下,泥沙不断淤积,居然长吁短叹。凌波不明所以,问道:“师兄可是担心出海的事,这些浅滩确实有些教人担忧,但是天鹰旗那边说了他们能出海,想必不是假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张无忌面对师妹强颜欢笑,但凌波岂是好糊弄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终于让张无忌投降,道:“当年我随父母回中原,海上遇到二师伯和外公家的人,就是从这里入中原的,那时,我爹爹妈妈都在......”
凌波顿时沉默,父母早逝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悲剧,他们都烦张无忌优柔寡断,但是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小成了孤儿的原因,而张翠山幼年对她的喜爱,又是那么真实,她想了想,道:“师兄等等。”说完回到她暂时住的客栈,拿了一本明显被水泡过的书卷,张无忌一头雾水,打开一看,登时愣了,道:“这是,这是我爹爹的笔迹。”
虽然有的地方被水化了,但是父亲号称“铁画银钩”,书法造诣不凡,张无忌自然认得。
凌波点头,缓缓说:“是的,当年我没有被抓走时,我爹参悟武功。五师叔怕我静不下来,就带着我描红,这是他留下的字帖,本来我流落荒岛时用牛皮包了,但终究有些损坏,我本想自己留着做个念想,但......还是交给师兄吧。”张无忌再不推辞,只是落日余晖下,深深朝着师妹作揖,弄得凌波赶忙还礼。 此后他们相处更如亲兄妹一般,亲近了不少。等到天鹰旗李天桓等人找好了船只,倒是把凌波等吓了一跳,道:“李坛主,你不会是把朝廷的海船偷来了吧。”
也不能怪她少见多怪,因为天鹰旗拉来了八艘海船,都有高大桅杆和五面风帆,甚至领头的那一艘还是配备了水轮子的军舰,船身甚大,船高二层,船头甲板上还装着回回炮。
原来因为武当佃户中也有贫寒的蒙古人色目人,凌波倒是知道元初忽必烈时期,蒙古大军远征日本,大集舟师,不料一场飓风,将蒙古海军打得七零八落,东征之举归于泡影,但舟舰的规模却也从那时起遗了下来。后来蒙古国力日衰,这些海船就为地方官府所控制,成了官方走私的货船。 李天垣是殷天正的师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闻言笑的胡子都抖了,道:“小姑娘懂得不少,但是这乃是南宋时候的帆船,其实那些蒙古鞑子是在草原上厉害,哪里懂这些水路上的奥妙,要不韩世忠元帅能以八千残兵二十艘风帆打败金兀术的十万大军。”凌波也算有文化,知道这说的是南宋初年韩世忠的黄天荡之战,后人无不津津乐道,但是说来就是岳飞那样的千古奇才都能冤死风波亭,南宋就是有再多的忠臣良将也是不亡没有天理。作为汉人凌波难免郁郁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她还有正事要干。 张无忌回归中原之时虽然还年幼,但是张翠山和殷素素都叫他记好路线,决不能任由谢逊自生自灭,所以对于海陆还是清楚的,当即谢过了这位李前辈,带着水手出海,凭借着大体的方向向冰火岛使航,谁知他们还没走两天,就看到了另一艘海船仿佛再往同一个方向前行,张无忌目力极佳,看后不由大惊失色,道:“是金花婆婆和蛛儿表妹。”
殷离也叫蛛儿。
凌波也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了殷离救她和阳顶天出井时说过的话,“婆婆要带我出海去。”瞬间明白过来,“师兄,不好,只怕他们也是去找谢前辈的。”
要不怎么就那么巧。
这话说的张无忌悚然而惊,心想万万不能让双眼已盲、心地仁厚(你确定?)的义父受这恶毒老婆子欺弄,一时间只恨不能飞去冰火岛。到底是凌波更为冷静一点,命令水手偏出一点距离,她和张无忌也躲开走到船尾,先不能暴露自己。 结果走到船尾,一看好嘛,居然又有一艘巨型海船或者说战舰跟在他们后面。 这下热闹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