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吗,为什么?”
“这是按你的要求来做的,为什么不行?”
“马上就到魔女之日了。不要再挑剔了,之后可没有条件再让你挑挑选选。”
是谁在说话? 安吉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她只是迷迷糊糊地感受着从左边传来的剧痛,又听到同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话,于是脑子就无意识地自我运转起来。 魔女之日?不是魔女之夜? 这是同一个意思,还是不同的东西? 这声音好像是塞萨尔……他在和谁说话? 安吉觉得头有点痛。 但更确切地来说,是“从身体左边传来的剧痛”,让她的脑仁以及全身都连带着痛了起来。 随着她的意识逐渐清晰,那阵剧痛也在迅速变强,最后甚至让她疼到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安吉缓缓睁眼。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是被澄黄烛光照亮的石砌天花板。而此刻,她好像正以一种不自然的“大字形”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背后还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 身体动弹不得。又或者说,是那些“持续自左侧传来的可怕痛感”让她完全不敢动弹一下,只能咬牙吸气,试图用调整呼吸来缓解疼痛。 那些低沉的自言自语声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安吉听到了一阵向她走来的哒哒脚步声。 “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醒过来。是因为这副身体比较健康,还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呢?”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安吉咬牙忍痛着看向来人。 塞萨尔正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 但是,在他身旁,还存在着一个“难以言状的东西”。 那是由无数细线构成的、极为抽象的结构。它看起来像是个“人型”,可四肢却极为修长,就像是漂浮着的触手一般,在空中轻轻晃动着 那些组成它身体的细线发散出暗红色的光芒,而这些微弱的光就如同血液一般,在它的身体各处流淌。 没有血肉,也没有骨骼,若要比喻的话,它更像是个仅由血管组成的“生物”。尽管安吉并不知道这种东西还能不能被称为生物,但它刚刚似乎是在用那些血管走路。 并且,这些血管还伸到了她的面前。 身体还沉浸在那种挥之不去的剧痛中。即便如此,安吉还是奋力挣扎起来,拼命想要逃离这里。 可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束缚着,耳边还传来了那种金属铁链摩擦的清脆声音。 不,她的左手没有感觉到那种“束缚感”。 只是更为强烈的痛楚正从那边传来,似乎是因为她刚刚的挣扎牵扯到了什么伤口。 “呃——!”
在剧痛的强烈冲击下,她不禁痛叫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左手。 映入眼帘的,是可怕而残忍的血肉断面。 此刻,她的左手臂只剩下半截,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从手肘部位砍断,而那些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肉顶端处还隐隐透出一节白色的东西,并且还在持续向外渗血。 眼前画面的强烈冲击感,瞬间让那些痛感变得更加强烈。 安吉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在剧痛之余,她感受到了一种从头凉到脚的心寒,以及有什么“很轻很轻的东西”正在碰着自己的身体。 她咬牙缓缓看向右边,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个由血管组成的诡异生物正在用那些暗红色的诡异线条,轻轻触摸着她那条完整的右臂。 “想知道你的手去哪了吗?”
那是轻柔中带着妩媚的女性嗓音。如果安吉是个瞎子,她肯定会觉得是一个妖娆优雅的大姐姐在跟她说话。 但她没瞎。她能看得到,这声音正是从这坨“线性生物”里传出来的。 见安吉一时没说话,那个线性生物竟然直接轻飘飘地踩到安吉的身上,又轻飘飘地趴在胸前,用疑似是头的部位贴近她的脸,沉默片刻后才说道: “你为什么不怕我呢?”
安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诡异的沉默是它在观察自己。 她很想说“邪门玩意儿我见多了,直接放马过来吧”“我SAN值高又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及“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牛鬼蛇神”。 但她还是将这些俏皮话硬憋了回去,顶着痛断断续续地问道: “伊瑟琳……在哪里?”
“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一直沉默的塞萨尔神父突然开口。 他从刚刚起就只是旁观着这个生物和安吉互动,脸上还带着深沉的笑容。 可在安吉问出这话时,他却瞥了眼安吉头顶的方向,随后才看向她说道: “……不过,在问伊瑟琳之前,你难道不想关心一下你的那个‘妹妹’吗?”
一听这话,安吉心里顿时涌出一阵强烈的怒火。 她重重地咬紧牙关,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却又在愤怒即将冲破理智时强行镇定下来,在深呼吸之后沉声开口: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倒是罕见,”塞萨尔神父微笑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只是个外来者,却对这具身体原有的亲人动了真感情?还是说你已经愚蠢到分不清虚实?”
“呵,你现在的话倒是比你原先更多,”安吉冷笑了一声,“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模样?还是你也被人夺舍了?”
然而塞萨尔却突然不说话了。 他看着安吉那张平静却透着深沉怒意的脸,接着便将视线转向趴在她身上的那个“生物”说道: “可以走了,别耽误太久。”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这个生物仍在好奇地打量着安吉。它的头歪来歪去,那些疑似是四肢的无数细线也在轻轻触碰着安吉的身体。 听到塞萨尔的催促,它立刻停下了动作,却又过了一会才缓缓起身,动作里竟然透露出一股“依依不舍”的感觉。 “快走,”塞萨尔不耐烦地再次催促道,“你不想要身体了吗?”
这句话如同天雷般炸在安吉头上。 这一刻,很多线索似乎都连在了一起——就差最后一块拼图,她就可以还原出这座诺尔森村最深的秘密。 而在塞萨尔的这句话之后,那个线性生物终于走下石板,和塞萨尔一起走向石室外的那条漆黑隧道。 这一刻,安吉急得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冲着他们大喊道:“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它一个身体吗?!”
束缚着她手脚的镣铐被震得铮铮作响。塞萨尔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用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倒是聪明,只可惜你什么都做不到。世界即将迎来终结,如果你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能有幸看到那壮观的毁灭……” 他这么说着,神情愈发陶醉,甚至闭上了眼睛,嗓音低沉缓慢地说道: “那将会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