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说话的时候,释觉的身影已然行远,眼看要没了影子。
“释兴师兄,该怎么办?”其余和尚问道。
名唤“释兴”的和尚,乃是这一行人中最年长的一位,虽是“释”字辈,却已然三十几岁有余,武功境界也是除释觉之外唯一的一位神元境。 不过,显然释兴这位师兄,地位是远不如释觉的。所以,释觉要往那边走,他和其他和尚也不得不走。 况且,释觉乃是天生佛子,大禅寺方丈有言,释觉佛性甚至远超那些一生苦修佛法之辈,生来具有超然灵感,隐隐有佛门传说中的六神通之一‘宿命通’之能,能察常人之所不能察,此时前往的那个方向,定有其因缘。 而释觉所前往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小镇所在。 三里的路程,对于神元境的释觉来说,不过是片刻不到的功夫,便能到达,但在进入小镇之前,一个人拦住了释觉的路。 “和尚止步。”带着青铜面具的人,发出如数人齐齐出声的低沉浑厚嗓音,叫住释觉和尚。 “公子羽。”
这等明显的装扮,释觉自然知道这人是谁。
“‘小佛陀’释觉,久仰。”清羽看着这个下一期龙凤榜就将变成前前任第一的和尚,“小佛陀不去找密宗之人,来这北地别国作甚?”
释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此来,便是为寻密宗之人。”
密宗之人在北周? 清羽稍微想想,还真是极有可能。北周江湖势力少,且还和大乾隐隐敌对,是个藏身的好地方。青龙会会选择隐身北周,不止是因为在北周这边有六皇子的势力可利用,也是因为,北地这个曾经的酷寒之地,没有什么大派触及。 而密宗选择北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北周盛行儒学这个显学,佛寺虽有,却远不及大乾境内那般到处都是。大禅寺虽是如今佛门主流,却也无法发挥信仰优势,让信徒们帮助寻找。 “但这个方向,可没有密宗之人。”
清羽说道。
“阿弥陀佛,没有密宗之人,却又可渡之人。”释觉再次口诵佛号,道,“我于远处,变更隐隐察觉到此地杀气之盛,当有极大血光。待临近此地,却是察觉到另一个我寺正在寻找之人的气息。”
“‘血刀客’纪堂,此人屠戮妙步寺,七十八位僧人皆死于他之手,释觉身为佛门弟子,却是不得不为这七十八位佛友求个公道。”
“公道?”
清羽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听说,纪堂本是一普通百姓,突逢巨变,有一伙山贼,劫掠纪堂所在的村子,杀其父其***银其姐妹,当时唯有纪堂一人在外,保得性命。
其后,无意中获得血魔教的残存传承,寻上那伙山贼报仇。山贼三十人,纪堂杀二十九,唯有那山贼头子,跑到妙步寺来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会引来纪堂。若论公道,你为妙步寺七十八位僧人讨公道,纪堂的公道,又由何人去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家喻户晓的一句名言。尽管这所谓的放下屠刀,正解应该是放下心中杀念,为自己的杀业赎罪后,才会有成佛之望,可架不住有人故意曲解啊。 这曲解的人,不止是那些佛门的敌人,也有佛门自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大善,还是大恶之人,都非常人,有着超越常人的价值。这价值,可以是财富,权利,也可以是武功。 所以佛门中人也是很喜欢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其真正意思就像这字面意思说的一样,只要肯放下屠刀,我佛门大开方便之门,渡你成佛。 这渡你,是真的会渡你。洗脑佛经诵个千百遍,保证把你洗成佛门最忠实的信众,化尽恶性。 不过这样子做,却是对那些受害者十分不公平,很多人是不会在乎加害者会不会悔悟的,罪业就是罪业,你便是被佛门洗成了精神病,也无法躲过你的罪。 妙步寺和山贼头目的关系便是如此。被纪堂吓破了胆的山贼头目,为了活命,是真的有心一辈子当个和尚,都不需要人度化。但是仇深似海的纪堂怎会允许,是故就有了屠戮妙步寺僧人这件事情。 这件事,释觉自然也是知晓内情的,这个和尚,也是出乎人预料。只听释觉说道:“那山贼头目虽入我佛门,却不代表能脱离他的因果。须知菩萨畏因,罗汉畏果,若不成佛,何人敢说能脱离因果循环。 山贼头目杀戮无辜是因,纪堂上门报仇是果。妙步寺主持维护皈依的山贼头目是因,纪堂杀其是果。纪堂杀佛门之人是因,贫僧作为佛门之人要抓纪堂是果,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有理有据,释觉和尚没有刻意将自己放在道德至高点,而是直言因果关系,算的上是一股清流了。 清羽也是十分诧异,笑道:“光凭这番话,‘小佛陀’之名就当之无愧。”
紧接着,清羽话风一转,道:“不过,纪堂投入我麾下是因,我拦住你是果。这么说,是否也说得通?”
“是说得通。”
释觉和尚面色古井无波,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便战一场,看看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果吧。”清羽抬掌运气,「乾坤大挪移」的无形之力,抓起道旁的一颗直径有一米粗的大树,掷向释觉,“让我见识一下,‘小佛陀’之能。”
足有近十米高的大树,在雄厚真气的挥动下,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势头,狠狠压向释觉和尚。 “阿弥陀佛。”
释觉低眉顺眼,低诵一声佛号,右掌平平推出,印在压来的大树上。
看似没怎么发力的手掌,却在接触大树后,让带着「乾坤大挪移」之力的大树消去任何势头,静静靠在释觉的手掌上。 释觉和尚,名不虚传。 太虚眼配合「天子望气术」,清羽能清楚看出这一掌的玄机,释觉和尚是以真气将大树牢牢吸在手上,然后,便以绝强的身体力道,强行把住吸在手上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