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新年快乐。”
她听见妈妈轻声说。
烟花在后半夜平息下来。 邵灵的心却没办法平息。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也最难忘。 邵灵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年,群里还一直在抢红包。 邵灵回复了赵晓双跟老师的信息,翻了翻,翻到了景川发来的新年快乐。 可能是怕她觉得是群发,他还特意加了她的名字。 邵灵手指顿了顿,回复他,“新年快乐,景川。”—— 手机振动了一下。 景川心不在焉地拿起来看了眼,眸子里淡开笑意,起身往楼上走。 景航正在烤肉,周围的小辈们吵个不停,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正在往里走的景川,“景川!不吃了?”
景川回头摆手,笑得温和,“困了,我要睡觉了。”
“行吧。”
景航点点头。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了,本来今天看着他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这会儿突然又开朗起来了。 今天早上是让他早起了,倒也不至于这样吧? 寒假相当短暂,学校只放了一周的假,很快就复课了。 景川没抢到机票,多请了三天的假期。 邵灵还是学校家里跟医院三点一线地跑,有时候中午也要去一趟。 之前每次去的时候,妈妈还能笑着迎她,渐渐的,妈妈更多的是躺在病床上睡觉,偶尔醒过来看上去虚弱极了。 邵灵很害怕。 站在烈阳下,脊背发凉的那种害怕。 几个老师在了解到邵灵的情况以后开了个会,考试固然重要,但是有些遗憾是绝对没办法弥补的。 况且邵灵又是单亲家庭,他们聊了一个小时,最后给邵灵批了假条好让她随时可以出校。 初冬的晚自习下了一场大雪。 路面结上厚厚的一层冰,从教学楼到门口是一个斜坡的长楼梯,学校怕学生受伤,特意安排了每个班的老师送学生出校门。 邵灵是提早走的,晚自习第一节课,她接到了小姨的电话。 电话那头小姨的声音有些哽咽,邵灵通体生寒,拿上外套从后门离开了教室,走在路上寒风刺骨,似刀子割在脸上,下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后腰磕在阶梯上,疼得她差点站不起来。 她从来没有摔得那么疼过。 邵灵匆匆赶去医院,看着熟悉的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弥留之际,邵灵妈妈说了很多话,听上去很乱,大概是太多太多想说的来不及说了。 心跳停止在凌晨两点,医生进来抢救了半个小时,但仍旧无济于事。 小姨哭得晕了过去,被带去另一个病房,姨夫正在照顾。 人这一生相当短暂,从出生到死亡,生命的末端圆满或仓促地画上句话,就像是擦肩而过的人消失在在茫茫人海里,又好像眨眼间从未存在。 生命的价值很难给出定义,但在有限的生命里感受到快乐,就是生命最大的意义。 生命,本就是一个载体。 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幸好有你。”邵灵坐在病房门口,眼睛红肿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后腰后知后觉传来剔骨似的疼痛。 远处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隐约可以听到家属在询问产妇情况。 邵灵脑海中的弦绷断了,她极少嚎啕大哭,几乎哭晕过去,护士见状走过来轻声安慰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