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一次转变成白天,这种转变很奇妙,明明还是那个一样的村庄,天亮起来后这里变化也没有很大,可偏偏就给人一种仿佛另一个世界的陌生感。门外开始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声音,那些村民开始了活动,最靠近门的是那个黑皮开朗男生,他先是细细分辨了一下,没有异常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伴,见没人反对这才开门。大部队目标很是明确,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村长家。开门的还是昨天那个锦程见过的中年女人,白净男生和弦主动上前,提出他们有点事情需要见一见村长,他甚至都想好了等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中年女人。谁料中年女人根本不接他的话,只直愣愣的看着他。和弦以为她没有听懂,重新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把编好的理由给带上了,中年女人还是沉默不语。这一下也给他整不会了,这个女人难不成是个哑巴?昨天他接任务是通过给他送粽子的大婶,和这个女人倒是不怎么熟。可就算她是个哑巴也总能听见吧,不然怎么能听到敲门声。他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总不能进去硬闯吧,回头看了下其他人,大家都微微摇头表示先撤退去别的地方试试,和弦觉得也行。秉着不得罪人的想法,他还是和中年女人礼貌地道别,这下女人的反应很快,以疾风般的速度哐当一下带上了门,扬起的尘土颗粒还在和弦眼前飘荡了一会。和弦也不怎么觉得尴尬,经历的场景多了什么事情都能发生,这样的其实远远排不上号。大家重整旗鼓,索性从住在村长旁边的人家开始打听起来,目前只有和弦一个人能熟练使用这里的语言交流,又没人愿意一直在休息处等着,众人只能一起行动。十几个大人还是有些占地方的,以和弦和长发温婉女生春风为代表,他们两人进去打探消息,其他人在门口等着。住在村长隔壁的是一个头发有点发白的老头,说是老头又有点说不上,庄户人家生活艰苦表面年龄都会比实际要大上许多,其实也还算中年。这个中年男人出奇的配合,热情的将村长的情况告诉了和弦,男人讲得非常详细,从村长少时的聪明早智讲到他青年的细心能干,要不是有和弦在一旁限制,就他一个人都能讲出个村长传奇来。男人说了很多很多话,嗯,其实一点用都没,真正有用的他是一点没说,问起村长在哪,他用手挠着头说他也不知道,笑容憨厚。等于一群人在这个第一家浪费了很多时间,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这就是语言不通的坏处了,不然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分散开来行动,各方面肯定要强上很多,不过现实就是这样,一群人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跟随着和弦的脚步。和弦嘴里也很苦涩,自己语言能力满级,沟通交流能力也不太差,换做平时肯定很能吃得开。偏偏,可偏偏就是这个偏偏,这些中老年人不吃他这一套,问来问去都是同样的内容,转了一大圈,就还是只知道这些人对村长格外的推崇,每个人都很尊敬他,就没了。和弦心态再稳,这下都有点崩不太住了,太折磨人了,这种同时跨越了时代和年龄的代沟看来是消磨不了了,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试试更改一下对象,他们去村外,找那些干活的青壮年去问。正准备去村外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个角落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和弦干脆走上前也去问了一下,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谁成想小孩一听说他们要去找村长,都很热情的吵着要给他们带路。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处院子前,领头的小孩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铁环。锦程至今还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他并不知道,可队伍里其他人都挺熟悉这里的,因为这里正是他们昨天帮忙准备喜宴的地方,也就是村长的大儿子家。很快,扣响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修长长相俊秀的男人出来开了门,男人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怎么意外,他先是温和地笑着和门前的几个小孩,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又变戏法似地从衣服的空口袋里掏出一把粗冰糖分给他们,孩子们都高兴极了,都礼貌地向男人道谢,不争不抢,自动排队一个一个去领。又是这种微妙的违和感,过分年轻俊秀的不像村里人的村长,一个教育水平极度缺乏的村子里的孩子个个却都表现的很有教养以及他们交谈时使用的语言,很奇怪,这个村子里年轻的群体他们的话语几乎没什么口音,甚至在有意识的向标准化靠拢,而且还都很统一,就像,就像是有人专门训练过他们一样。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做他想,除了村里人口中智慧的村长也没有别人的。不过,这个村长原来是这么年轻的嘛,锦程又仔细地看了看男人。男人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衣服,上衣和裤子用的是同种布料,款式也很古朴,就是过去干活人喜欢穿的那种简单肥大的大褂,从事体力工作的人大都习惯穿深色衣服,因为不容易看得出脏污。说实话,这样一套衣服穿在谁身上都会很拉胯,就连锦程自己都觉着,就算自己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穿上这样一套衣服大概率也是顿时吸引力全无,不要觉得是个帅哥套个麻袋也能好看,大部分人都是做不到的好吧。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偏偏就做到了,他不但做到了,他还有种出场自带的气质,所有人明明都应该很警惕他才对,但他一邀请大家进去坐坐,一堆人呼啦啦就跟昏了头一样。等锦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里都已经握上了这个村长给他们泡的杂粮茶。锦程心里不停捂脸,说句不要脸一点的话,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开一开始的恐慌之外,他对自己一直都还是蛮有信心的,自己就算不是个主角,那至少也不可能是个炮灰。更何况每个人对自己总是有一股谜一样的信心,就像平时成绩不好的人考试也觉得自己能考得好一样,更何况他不论是外表还是头脑平时还是被很多人夸赞的对象。结果,他来了之后,一直都在不停被打脸,让他说话他不会问话、让他放牛放牛他不会赶、让他心狠他狠不过校花、让他玩心眼他心思又比不过别人,让他解谜,呵呵,人家校花拼图都快拼完了他还没开始。这些也都算了,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经验少,可这个村长又是怎么个回事?他,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帅。咳咳,不好意思,有点偏题了,锦程飞速调整过来,他的意思是这个场景boss一样的人也太强了些吧,和树林里盘踞的怪物那种表面的强劲不一样,这个男人才有那种幕后大佬的低调奢华。换句话也就是说,要是男人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他们全队覆没了也不一定。推测出来男人没什么对付他们的意思,锦程心里更苦了,他开始有点怀疑起了自己。回想一下,自己目前不是靠农场主不停放水划水放过,就是boss有意优待,喏,boss亲手端来的茶杯还在自己手里呢,所以自己难道走的不是实力派路线,而是天选之子的气运流?不然这实在也说不过去啊,锦程脑子里充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其实这也不单单是锦程的想法,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村长其他人的想法其实和他差不多,撇去锦程一些自恋的话不谈,这个场景确实是对他们过于和善了,锦程是新人所以他还不知道,在场景里死亡率确实算不上太高可也绝对不低,至少从他们之前经历过的来看,死亡其实也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更有个别场景甚至是一个不留。每个人心里都在衡量,自己到底有没有对抗的机会,眼底精光闪烁,谁还没有两张底牌。村长也不在意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安顿好众人后就自顾自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我不是这里的村长,真正的村长是我的父亲,不过他的年纪有些大了,有时候大家不想去打扰他,一些事情就会来我这里商量商量。时间久了,在年轻一辈眼里我就成了村长了。”
男人的眼睛没有落到任何人身上,像在回忆些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几人相互使了几个眼神,最后都选择没动。男人对他们的存在和动作毫不关心,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生活算得上平顺,还有人伺候,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应该说得上是很幸福吧。直到有一天,我的母亲告诉我,我并不是她的孩子,她根本就没有孩子。起初,一开始我以为母亲是胡说了,或许是因为父亲移情别恋的原因,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父亲也很恼火,找人将她看管了起来,并告诉我母亲是年纪大了受了些刺激,头脑也变得不怎么清楚,有点疯魔了。我一直想去看看母亲,但父亲说她要静养,要说一点疑心都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尤其是父亲异常强硬的态度,这其实和直接告诉我这件事有问题没什么区别。”
“虽然对自己的身份有一些猜想,不过我自己也不想打破这脆弱的掩盖,我不想失去眼前的生活,不希望和父亲母亲分开,不愿意去探寻所谓的真相。逃避虽然不是什么好方法,有时候也挺有用,我总以为,等事情平静下来,一切又会变得和平常一样,我们还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