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把醒木往桌上一拍,今天要说神州大陆。说起那神洲大地,诸位倒是也不难想象,那是个世外之世,界外之界。要说那神洲远,一眨眼就到。要说神洲近,凭诸位凡人,一辈子也去不到。今日要说的那一处神洲,大地无穷无尽,诸州雾列星罗,是广袤无比。在神洲之东南,是南仰光州。说这南仰光州,恁诸位要是站在天穹往下一看,能看见有大小仙山七十二,灵水纵横百余条,真个好不秀美。在这南仰光州之东南,便是东明国,这东明国,是南洲边陲一小国尔,本来倒是不提也罢,只因他出了些厉害的人物,才不得不说。东明国再东南,是一座海春城。这海春城不算大,但在此幽深之东南,算得上是难得的繁华之地。海春城再往东南,不出二十里,是座妙光山,那山间群峰并立,可见险远难攀。又时闻虫鸣鸟叫,处处是生机盎然。妙光山上总共十三座峰,座座灵气充盈,是极好的修行之地。说修行,诸位早都知道,就是凡人修行成仙呐。再说妙光山有座最高的峰,唤作霁月峰,在峰后有一谷,都把那里叫做云谷。由霁月峰后一眼山泉吐出了一条溪流来,便从这云谷中央过。云谷中灵气充盈,又有泉水浇灌,使得奇花丛生,异草遍布。最奇中又奇的是,在这云谷腹中,溪水一畔,生的有一株夜青花。这故事,当从这株夜青花说起。都说是木本无心,本应该是“不闻”“不问”“不知”“不觉”,可这株夜青花却非俗物,它在山谷生长,数不清是多少的春秋。却逢一个雷雨大作之夜时,天上一道闪电劈落,那夜青花经受了这劫,本该是粉身碎骨,化为齑粉,可奇就奇在,她不但枝身分毫未损,反而有了灵体,超然……就入了道。入的是什么道?就是那修行之道。诸位不要小看这花花草草,鱼虫蝼蚁,须知但凡这世上的生灵,有了好机缘,那都是要成仙的。这云谷之中从来都人迹罕至,只有这些花鸟鱼虫互相作伴,却也不算冷清。这夜青花自有了灵体后,顺应了天地之法,在山间是修行不辍,她盼着修成人形,便可走出这云谷。若能入世,便不必在云谷之中,枯等日夜。这妙光山可是个好地方,就算诸位去了,也是要流连忘返,不知归路的,这等好地方,又岂会无人光顾?从前还真没有,直到后来有一个道人来了。那人道号叫做景明,云游到了这里,见了妙光山,看是个上好修行之地,于是飘飘然飞上了霁月峰,后来更是在此修行得了道了。道人是个慈悲的心肠,后来也便不走了,在这里弘扬妙法,护佑此地的平安,为海春城的百姓祛灾度厄,也不使邪魔侵扰这一方。尔来有……得有八十余年矣,景明真人少年不再,须发皆白,而道法日渐精深,可称是个大地散仙。道人景明在此地降妖除魔,护佑一方,是有了个赫赫的声名。海春城里的百姓感念,爱戴景明道人的恩德,都唤他做“老神仙”,又在此间霁月峰顶为他修建道庙,修筑了威平宫,供奉着景明道人与其师祖的尊像。景明真人到了晚年,也想传承宗派,可是眼光太高,只收有一个徒弟,传承他的道法。第一个踏足云谷的人,不是景明道人,也不是旁人,恰恰是这个少年徒弟。少年徒弟名字唤作如流,俗姓陈,先是他的父母与景明道人有些渊源。在他幼时,父母远游,便将寄养在山上,尔来十年有余,陈如流年正十八岁,受妙光山这方水土养育,倒是生的气度出尘,俊朗不凡。陈如流虽是景明真人的徒弟,却不学道,为何不学道?只因陈如流是命中有仙缘的人,不能修寻常法术,是以景明真人法术虽高,却不能妄开他修行之路。陈如流不自知,也不爱听道,景明真人又不管他,就常常偷了懒,乐得在山谷游荡。他平日里也时常偷下山去,到海春城游逛一番,看些热闹,吃喝一番买醉而归。景明真人也知道,却不加责怪,他知晓,陈如流看似顽劣,总在山间疯跑没有闲时,虽像个野孩子,若是难得静下来时,看他眉眼,分明有超然物外的灵光。那一日,陈如流在山间闲玩,就来到云谷之外,他推开了繁茂的花草,望见了云谷洞天。“妙光山中,竟然还有如此宝地。”
陈如流不禁感叹。陈如流漫步云谷,为此间景色所迷,流连忘返。走到一处土丘,忽听得隐约有清脆的“噗嗤噗嗤”笑声传来,陈如流极目远望,好似有个人影在溪水边,那里一棵大树下闪了几下,陈如流讶道,“此地竟还有人。”
再走近几步,那人影却不真切了,陈如流走到那棵大树下,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只鼬鼠爬在草中。“兴许是眼花了罢。”
虽然没人,却有几株花生的格外艳丽,其中有一株夜青花,更是生的娇艳。陈如流倒不认得这花,只是为这花的青色花瓣所惊艳,蹲下身子赞叹道,“好美的花。”
伸手摸那花的叶子,那花却猛的抖了一下。陈如流吓了一跳,这花,怎么还会动?如流揉揉眼睛,再仔细看,那花只是静静开着,“兴许……是刮风了。”
陈如流起了身,望溪水边走,“好清的水,应该是山里的泉水,洗个澡正好。”
太阳好,正是洗澡的时候,陈如流来了兴致,便脱衣服,脱了个精光,正要下水,却听见身后一声“阿嚏。”
却是个少女的声音。如流吓得一哆嗦,未回头看,余光已觉得那人已经贴近到了自己耳畔。如流猛一转头,正望见一张少女面庞瞪着自己,如流双腿一软,就打滚滚下了溪水中。呛了一口水,心中叫苦,这里怎么有鬼。哪里是鬼,分明是夜青花的灵体,如流之所以认为她是鬼,因为夜青花法力不够,并没有肉身,只是灵体,任谁望见一个似真似幻的白光凝成的灵体,都会以为是鬼吧。夜青花站在岸上咯咯的笑,如流在水里不敢上来,一来是怕鬼,二来不着寸缕,怎好意思让人看见。“喂,你是谁啊。”
陈如流见她只是笑,慌忙开口问她。“我啊,我是夜青花啊。”
夜青花答道。陈如流又问,“你……你是人是鬼。”
夜青花答道,“我是夜青花啊,自然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花啦。”
如流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好歹知道她不是鬼,这才放心了些,“既然不是鬼,干嘛躲在这里吓唬人。”
夜青花哼一声,“谁吓唬你了,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