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梦见自己感冒发烧,撑着力气睁开眼想找退烧药吃,却发现环境不对。
雕花床,铜镜梳妆台,一屋子老掉牙的陈设。
嗯,原来是做梦。
她捂着干得发疼的喉咙坐在床上,正发呆,冷不丁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然后反手一把关上了门。
他转头的一瞬间,祁欢看见了他的脸。
十分年轻英俊的一张脸。
因为是在梦里,她脑子里空洞洞的,各种感官好像都迟钝了。
开门声落在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层膜,这时候看见他的脸,一下子却没记住五官。
而那男人一转身,和她茫然的视线对上,却是瞬间皱了眉头,随即一个箭步上前,一道掌风,把桌上唯一的蜡烛掀灭。
祁欢眼前一黑,正在缓慢的反应呢,紧跟着下一刻,眼前一阵风迎面扑来,一只大手覆在了她唇上。
同时,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飞快的说道:“你别叫,我不是坏人。”
说话间,隔着窗纸,就看见外面好像是隔了一段距离有火光闪烁。
借着明灭不定的光,祁欢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面部的线条紧绷,用来掩饰内心的尴尬,本以为她肯定会惊吓挣扎的,这才扑上来捂她的嘴,这时候却发现她眸子水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有些呆滞……
这姑娘莫不是个傻的?
但是他慌不择路闯了人家姑娘的闺房,总是过意不去,所以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他还是压着声音飞快的解释:“有人在追杀我,让我躲一下,打发了他们我马上走?”
祁欢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梦见发烧还是只是因为在做梦,反正就是脑子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拍,缓慢的消化完对方的话,外面刚好又有火光一闪,她再次看清对方的脸……
男神级别的颜值,而且都送上门来了,没理由不顺手一撩啊!
反正是做梦,管他好人坏人,就冲着这张脸,就算随后被他一刀捅死也不吃亏,就当做了个噩梦呗!
“好!”
祁欢回过神来,蹭的跳下床。
那男人不知是没想到她居然不傻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帮忙,反正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祁欢已经一把将他推床上,然后手脚麻利的三两下就将他靴子脱掉,一边命令:“脱衣服!”
靴子挺脏的,而且不知道是外面下雨了还是他涉过水,沾了些泥。
祁欢想了下,顺手将那靴子塞到了床底下。
再爬起来,床上那男人还愣着。
祁欢觉得她现在可能像极了一个见色起意的女流氓,略一失神,外面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冲进了院子里。
有人在嚷嚷:“刚才看着他往这边来了,应该走不远。”
“搜屋子!”
另一个声音果断的命令。
“你们干什么啊?”
随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女孩子的叫嚷声很激动,“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闯进我家庄子,我们是官眷,何况我们主子已经歇了,出去!快出去!”
外面似乎是争执了起来,因为这房间挺大,声音传进来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
但随后,那女孩子可能是被捂住嘴拖出去了,没了声息。
火光迅速占据了院子。
祁欢心里揪了一下,连忙跳上床,拉了被子就往两人身上掩,一边飞快的催促:“躺下,装睡!”
这时候那男人也像是突然开了窍,脱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飞快的将外袍的上半身扒下来,同时挨着祁欢顺势躺下。
祁欢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虽然在梦中,真实感不那么强,但毕竟算是个险境,她也是真的有点怕。
那男人躺下之后,想了下,又似乎觉得不太对,于是手臂往她腰间一缠,搂着她翻了个身。
等祁欢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挪到了床榻的里侧。
他重新拉了被子将两人盖好,只露出雪白中衣的领口。
他侧身朝里,祁欢侧身朝外。
外面的帐子垂下来,雕花木框的阴影打下来,刚好落在他脸上,祁欢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然后下一刻,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动静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祁欢觉得这样还装死,很容易被人识破,于是就掀开那人压在她腰上的胳膊试着爬起来,一边声音含糊的道:“吵什么……”
做好了先发制人,扒开帐子往外看的准备,紧跟着腰上又是一紧。
那男人又将她拖回来,同样是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嘟囔道:“别动……大冷天的……睡觉……”
祁欢被他重新塞回被窝里,仓促间一抬眼,就看见有个人影逼近床前。
她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情急之下也想不得别的了,连忙闭上眼。
男人的手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顺手将她脑袋往下一压,将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祁欢眯起眼睛,能看见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混淆,她感觉到自己喷在他颈间的呼吸很热。
走过来的那人似是很有些防备,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将床帐撩开了一点,看了眼床上披头散发交颈而卧的一双男女。
那男人似乎是略有些要被吵醒的架势,突然在被底下动了动身子,睡梦中往怀里的女人额上碾了一个吻。
后面有随从递了火折子上来。
男人的脸因为背光,又被头发遮了一些,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睡在他怀里的女子却是眉目清晰,肤如凝脂,睫毛很长,脸颊透着红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富贵人家的女孩子。
这附近的庄子有十几座,据说全是官户所有。
而且这房间不小,布置的东西也都极为精致贵气,一看就是哪家主子贵眷的住处。
京城这地方,大街上的一块牌匾砸下来,都能碰到三五个皇亲国戚家的家奴,可谓贵人遍地都是,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本来他们为了追捕贸然闯进这庄子里来,已经十分的唐突。
那人的眸子眯了眯,眼底幽暗的一丝冷色瞬间转为戏谑,后就撤手放下被掀起一角的床帐,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的随从接了火折子,揣入袖中,也匆忙的跟了出去。
然后——
略重的一声,房门又被合上了。
这个动静……
祁欢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样程度的声响,只要不是个死人,都不可能完全不被惊动。
于是,她一骨碌就掀被子爬起来,冲外面叫嚷了一声:“是谁?”
刚走到门口的男人,脚步顿住,就那么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了台阶上,略一挥手。
院子里的十几个劲装汉子立刻举着火把鱼贯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出去。
屋子里,祁欢是做戏做全套的,手脚并用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要从躺在她外侧的男人身上翻过去,作势要下地查看。
不想,刚翻到一半,就被那男人的一双大手直接卡住了腰身,又给限制住了。
他顺势翻了个身,朝上仰躺,同时仍是很配合的哑着声音道:“做什么去?”
“外面好像有人……”祁欢也配合着回了一句,她半跪在他上方,总觉这个坐姿忒尴尬了,就试着挣脱了一下。
不想,力度没控制好,身子一个不稳就一屁股蹲在他腰上了。
那男人当场闷哼了一声。
她一愣,骤一抬头,就见朦胧的光线之下,他眉头紧蹙,似是面有痛苦之色。
祁欢有点茫然,脱口道:“怎么了?”
“没事儿……”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一压她后背就将她压入了怀中,一边语气散漫道:“大冷天的,别乱动了。”
祁欢一只张开四肢的王八一样趴在他上方,脑袋枕在他颈边,觉得他这似笑非笑的浅雅声线灌入耳中,酥酥麻麻挺挠心肝儿的……
“呃……”难道她真是思春了?美救英雄之后这是要接着上演以身相许?
这节奏也忒紧凑点了吧?
脑子里正在乱糟糟心猿意马的时候,就听耳畔还是那个声音怅惘的一声叹息:“抱歉,我腰上刚被人戳了一刀,有点疼。”
“噗……”
祁欢觉得好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男人大约也是觉得尴尬,反倒被她这一笑化解,也跟着闷声笑了起来。
门外台阶上的男人身姿笔直的站着,负手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和男女隐约的调笑声,终是不再逗留,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他的近卫亦步亦趋的追着他,等出了院子才试探着揣测:“这庄子的防卫不算严,各处门路四通八达,应该是只翻墙借了个道而已,已经走了吧?”
男人未置可否,背影挺拔干练,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屋子里,祁欢已经不记得这茬了,只是她这一笑身上方才紧绷的神经就瞬间整个松懈下来。
本来就发烧烧得头重脚轻,脑子不够使,方才一番惊险,更是冷汗水洗一般,中衣都紧贴在皮肤上了。
骤然松懈下来,她也没力气再用心经营这难得的梦中艳遇。
于是,缓了一会儿,等有点力气了,就从那男人身上翻下来,拉被子把自己蒙了,吐着气挥挥手道:“我不行了,反正这地方我也不很熟,你自己随意吧……”
浑身冷汗虚脱,眼皮沉重。
后面的事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只是昏昏沉沉的又再一觉睡过去,等到朦朦胧胧又有了些意识的时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疼。
这会儿感觉真实多了,原来她是真的感冒了。
“又得吃药了……”她嘟囔了一句,睁开眼,登时吓了一跳。
擦,这环境也太诡异了吧,隐约间好像梦里见过?这是依旧没睡醒还是她中邪了?
祁欢蹭的一下弹坐起来,正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就见外间的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领着个穿长衫蓄胡须的中年人进来:“大夫,实在是麻烦您了,就在这里,您请进……”
祁欢:……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能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