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管孟夏多累,又痛苦,也一大早起来,撑着出去给孟兰寻孟大茂。孟夏实在不愿意去看那一幕,虽然家里贫寒,一家人也没少受苦,但余氏心里偏着大茂,那大茂在家可是连水都没挑过的人,小四可以给孟大茂如此巨大的毅力!孟夏在接近东城门里,犹豫、徘徊了好几圈,才鼓起勇气走过去,昨儿吊着的两个人,今儿被徐泽仪搁进了铁笼子,显然那铁笼子还一定有吊着舒服,反而还更便于那些掷垃圾发泻。昨儿还勉强可以看清两人的脸,今天让垃圾盖得孟夏都分不清谁是谁了。铁笼旁边搭起了个台子,台子上摆了一张蒙了老虎皮的椅子,徐泽仪就跷着二郎腿坐在上面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当然贺中珏曾经讲过徐泽仪不能算虎,那就算狗视眈眈吧,不过孟夏不管用什么法子在心里打趣徐泽仪,都高兴不直来,于是干脆往地上一坐就流起泪来。孟夏正伤心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妇人来,她扒开人就往大茂那笼子前一挡道:“不许你们扔,不许你们扔!”
孟夏愣了一下,一看那妇人竟是有三年没见的芦花,愣了之后的孟夏就是吃惊,不太明白这芦花明明被徐书同送回了长州,怎么又在京州,那芦花往铁笼前一挡,一个男人也跟着跑过来叫了一声:“芦花,芦花,这是叛匪,是要被砍头的。”
孟夏再一看那个男人竟然是张婶失踪了三年的儿子方南,芦花力气大,方南没有拉得动她,她依旧往笼子前一横道:“大茂不是什么叛匪,我知道他最恨叛匪……,他不是叛匪!”
方南急得直搓手:“芦花,这些天城里都在杀叛匪……”这动静可不小,到底把闭目养神的徐泽仪给惊动了,他懒洋洋站起来往台下一看,先是用手捏着腮帮子,好一会看清楚了,便不满地道:“李北,你哪来赶紧回哪儿去,少在这里给爷添乱!”
徐泽仪说完这句威胁的话,见方南没听明白,冲他点头哈腰地道:“爷,我媳妇头脑有点问题,有点问题,我这就把她弄回去!”
这下把徐泽仪弄得一头雾水,盯着方南更加不满地道:“李北,你他娘的跟爷玩什么鬼名堂!”
方南说完那话赶紧去拖芦花,只是实在有些汗颜的是,他的力气远比不上芦花,被芦花一甩手就甩了个狗啃屎。徐泽仪一见就乐了,一拍腿道:“李北,就你这么个熊样,你居然当年还敢劫你爷的军粮,她不是脑子有问题,赶紧拖走,今儿拖不走,爷给你们俩再弄两铁笼子。”
于是方南和芦花就上演起拖与反拖的戏来,周围本来拿孟大茂和贺中珉取乐的人觉得这出戏,更好看,于是和台上的徐泽仪一起给方南加油,那方南总不是芦花的对手,个个都恨他不象个爷们。“耶”“耶”的声音起伏不断。最后方南让芦花再次甩个狗啃屎,几下没爬起来,芦花就走到旁边的茶铺子倒了一大碗茶水端回来,递进铁笼子轻言细语地道:“大茂,喝水,喝水!”
那方南急了,赶紧爬起来道:“芦花,那是杀头的事!”
芦花不理方南,见轻言细语没有作用,干脆一把抓住孟大茂的头,那方南尚不是芦花的对手,何况连活都不怎么做的孟大茂,还被在这里折腾了快两天了,自然更不是芦花的对手,芦花把水给孟大茂灌了下去,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对徐泽仪道:“我说这么大人,这人犯了事,要杀要剐就给他们个痛快的,这样耻辱人,算什么大丈夫行径!”
徐泽仪正嚼着果子看着劲,不曾想戏演完了,竟有人来训他,于是走到台边道:“这位嫂嫂,虽然你讲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这男人之间的事,跟你个女人没关系,爷,我看你是个直爽的,今儿呢也就不治你罪了,回去收拾你男人去吧,地上那个实在些,笼子里那个不靠谱。”
徐泽仪的话引得围观的人一通哄堂大笑,芦花脸红了一下,还想说话,那方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徐泽仪点头哈腰后,伸手就要把芦花拉走,这次芦花没有跟方南对打,所以被方南拖着离开了。徐泽仪看着方南的背影十分不解地问:“李北这小子玩什么呢?”
孟夏拾起一粒石子朝徐泽仪砸过去,一下砸中了徐泽仪的头,徐泽仪怪叫一声:“四儿,有刺客偷袭你爷!”
孟夏哭笑不得,那徐泽仪站得看,到底往孟夏这边看了过来,看清是孟夏,吃惊地张了张嘴,然后冲已经抽刀拨剑的那群跟班一摆手道:“好了,好了,都把家伙收起来!”
说完就从台上跳下来,拎着袍子就冲到孟夏面前。孟夏伸手拉住徐泽仪转身就往胡同里面拐,徐泽仪一边跟着跑一边叫:“爷的小姑奶奶也,这一个月你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到了没人看见的地方,孟夏才松开手,徐泽仪哼了一声又叫:“小姑奶奶,爷问你话呢,你可真够狠心的,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扔下豆豆走了,你还是豆豆的娘吗?”
“豆豆……,豆豆还好吗?”
“你问这话不用动脑子的,你说他能好吗,每天一睁眼睛就是找娘,晚上看不见你也不肯睡觉,原来肥肥的小脸瘦了这么大一圈了,你说说,是我哥得罪了你还是你又因为啥事恼我哥了,你要折腾他,我不管,但你别折腾我儿子呀!”
“有些事情,我跟你没法讲清楚,我想求你桩事。”
徐泽仪一耸肩道:“你讲!”
“你能不能跟你哥求个情,别这样对我阿兄。”
徐泽仪听了立刻眉开眼笑地道:“为啥要求我哥,你不求我呢?”
“求你?”
孟夏看着徐泽仪,然后很怀疑地道,“那我就求你了,世子爷,别那样对我阿兄,成不?”
徐泽仪一听立刻冲远处跟过来的四儿挥挥手道:“好了,可以收工了!”
四儿立刻就跑过去让人把铁笼子抬走。孟夏有些吃惊地道:“你阿兄不是吩咐过,求情者格杀勿论吗?”
徐泽仪立刻吃吃地笑开了,孟夏更不解地问:“世子爷,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原因呢,很简单。”
徐泽仪得意地摇头晃脑道,“我哥大战前交给我一桩美差,就是找你!”
孟夏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笑的,于是那徐泽仪又继续解释道:“你想想,那么大的京州城,你走的时候又没留个地儿,我到哪儿去找你?我把四儿那堆人都撒出去,地毯似的搜索,也未必能找到!”
孟夏认为徐泽仪这话非常实在,这么大的京州城,换成是徐书同或者别人,也许能找着自己,但是徐泽仪,就算无名镇那屁大点的地方,他和他的那些跟班也未必能找得着。那徐泽仪贼贼一笑道:“于是,聪明如你爷我,自然就想到了一个奇招。”
孟夏大约明白了,不过大战前那夜似乎听见过贺中珏的笑声,估计贺中珏弄不好早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但因为气恼,所以就故意把找自己的差事交给徐泽仪。不过徐泽仪不知道孟夏已经猜出来了,继续说着自己的聪明大计:“爷就跟我哥通了气,用孟大茂把你诱出来,果然,果然爷这招高呀,才不到两天,你就自投罗网来了!”
孟夏有些吃惊,贺中珏把贺中珉和孟大茂如此这般地糟蹋,就是为了引出自己,孟夏觉得真是如此,自己实在是太重要,徐泽仪忽伸手在孟夏面前一晃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