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五年春,祈真的旧疾又复发了,她这病较之从前,似是更重了,终日缠绵于病榻。今日,祈真得贴身侍女言儿端着一碗浓稠的药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祈真只看了一眼,悠悠道“你放下吧,我等会喝。”
“娘娘这药要趁热喝,药效才更好。”
祈真端起药,一大口便把药悉数喝尽,她苦笑“呵呵,什么药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是最怕苦的,以前生病吃药时,嬷嬷总会给她拿几颗蜜饯,可是自从到了这儿,她却在没怕过苦,只因是心里的苦重重得掩盖了味觉上的苦。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祈真看着这缕阳光,一双眸子眯了起来。“言儿,园中得花是不是都开了。”
“回娘娘,是的。”
祈真轻声呢喃着“开了,又开了,不知不觉竟已经两年了。”
“娘娘,园中的花开的很漂亮,棵棵都枝繁叶茂的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我这一月都缠绵于病榻倒也是许久也未曾出去了,也好,出去看看吧。”
言儿扶着祈真走出了寝殿,院内得花确是都已开尽,棵棵枝繁叶茂。“这花开我也是许久都未曾见过了,不知道那边的花都可开尽。”
后来祈真将言儿遣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里,微风拂过扬起片片飘零的花瓣,这些花瓣在空中飞舞祈真看着这些花,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那人曾经说过他喜欢花瓣飘零得的样子,他说所有的花都在散尽得时刻是最美的。可是,如今自己轮回寻他,寻到他,他却已然忘记。想到这,泪水便如这漫天飘零的花瓣一般,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渲染成一朵朵晶莹的花,约片刻便消失殆尽。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言儿快步来到她跟前。“娘娘,府外有一人说是你故人,想见您一面。”
“故人,什么故人,我的国,我的家都已经灭了,何来的故人。我身体不适,言儿你先打发他走吧。”
“娘娘那人说了,今日必须见你一面,若你不见他,他便不走。”
“哦,那既是如此,那便将他引进来吧。”
“施主,别来无恙否。”
祈真听着这声音是那样的耳熟,她不住的踉跄了一下,她缓缓抬眸,竟是空明,他依旧是一身青布僧衣,依旧是那样出尘。面上竟是难掩的激动。“怎么……怎么会是你。”
言儿见祈真是如此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娘娘,你怎么了。”
“没,只是故人许久未曾想见,有些激动而已,言儿,你先下去吧。”
“恩。”
待言儿走后,祈真缓缓开口“明玦,你,你怎会来这里。”
“施主,小僧说过,小僧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人,小僧法号空明。小僧只是随师傅来此地办事,知施主在此地,便在临走之前看看。”
“对不起,小师傅,是我唐突了些,还请您见谅。”
“无碍,施主不必介怀。施主那既已是过去之事,在牵牵挂也只是徒添烦恼,还不如早些忘却,珍惜现在。”
“小师傅这是在开导我,叫我放下曾经的执念,小师傅这执念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我的执念已经入骨,是放不下的。难道这些小师傅都不知道吗。”
“小僧乃出家之人,对于红尘之事定是早已断尽,何谈执念呢。若施主执意,小僧也只望施主保重。”
他转身,起步便走,可是祈真却叫住了他。“等等,明玦,你说你早已断尽红尘,可为什么还要来劝我放掉执念,你明明就是明玦,却还口口声声声声的说不是,明玦,你到底要欺瞒我到何时啊!”
祈真的话,让空明有一瞬的愕然,他不知道祈真是如何得知的。他瞌上眼睛,双手合十,只说了一句保重,便大步离去。泪水缓缓的顺着脸颊流下,祈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心中的痛也生起,他的一句放下深深的撕裂她的心,好痛。她捂着胸口,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涌出眼眶,不停的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对我说真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明玦,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啊!”
半月,祈真的身体越来越差,连床都下不了,而南陵止则是日夜守在祈真的身边。那一日,祈真病重,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南陵止在床前,双眼通红,几度哽咽。祈真看着南陵止,总是感到愧疚,就连临走也是满满的愧疚。“南……南陵止,我怕是撑不下去了,有的话我必须说,不说我会死不瞑目的,我这一生对不起你,你对我所……所做的一切我……我无以为报,但求来世,你再也不要遇到我。”
“祈真,你胡说些什么,你会好起来的。还有祈真为你做那一切,我都不曾后悔过,我不要来世不与你相遇,相反,我更希望来世最先与你相遇,这样我就不会错过你。”
“南……南陵止谢谢你,忘了我,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我……我死后,你重新找一个人好好生活,没了我,你会幸福的。”
“不,祈真,你错了,没了你,我是不幸福的,我爱你,就像你爱他一般,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你真傻,不……不过我这一生能与你相遇也是一件快乐的事,……也……也许曾经我恨过你,但是最后我……我却感激你,我……我这一生真……真的……谢……谢……你!”
说完,祈真便闭上了眼睛,眼角还带着泪痕,她的魂魄抽离的身体,飞走了。建元五年春,太子妃病逝,下葬于东陵。 第一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