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早上醒来,就见天色已经大亮了。舒窈一骨碌坐起来,也顾不上浑身酸痛,忙忙地唤刘妈妈和秋霜:
“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睡,外面都已经大亮了!”
刘妈妈却是早就醒了,怕吵着舒窈,只是躺着没敢动。听她慌张地喊,忙起身驱前道:
“别急,不晚。你看外面天光大亮,是因为昨夜下了大雪,外面就格外亮一些。”
返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又道:
“昨儿夜里下了那么大一场雪,今早定是不能早早赶路。你且再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二老爷怎么安排的。”
说着按了按她的手,穿戴好衣衫,推门出去了。
舒窈喝了口热水,到底心里装着事儿,也睡不着了,让秋霜服侍她穿好衣衫,洗漱梳头。
还没收拾完,刘妈妈就回来了,脸色明显地垮了下来。舒窈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出事了。她拿眼神询问刘妈妈,刘妈妈上前,轻轻道:
“大姑爷没了……”
没了?舒窈的心直往下沉,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旁站着的秋霜明显地慌张了起来,手里拿着梳篦不知如何是好。舒窈伸手握住刘妈妈的手,问道:
“怎么知道的?哪来的消息,可当真吗?”
刘妈妈反手紧紧握着她,说道:
“真的不能再真了!你道昨夜里给咱们让房间的是谁?竟是官家亲封的镇国大将军、枢密院副使!这镇国大将军又是谁,原是老茂国公的九公子,咱们大姑爷嫡亲的九叔!二老爷说,昨夜里,大将军叫人请他去说话,说的就是这个事。”
舒窈默了默,原来那人竟是这么高的官衔,这样的身份,怪不得有那么一身气势。只是看着明明很年轻,竟然是姐姐的九叔!只是眼下暂且管不了这个,要紧的是姐夫的事。想了想,又问道:
“姐夫的事,是什么时候出的?才没的,还是已经好些天了?”
刘妈妈觑着舒窈的神色,见她丝毫不慌乱,心下也安了一些,缓缓道:
“该是才没的,大将军也是昨夜里才接到的消息。想是给我们送信的人走岔了,没找到我们。大将军从驿丞那里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告知了二老爷这个事。他们一行人一早就离了驿站,大将军安顿二老爷不要着急,缓着走,事情已经出了,赶着到了也于事无补,天气又坏,若是再出了事就更不好了。”
舒窈缓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秋霜,道:
“你慌什么?快给我梳了头,马上就要赶路了。”
秋霜嗫喏地应着,手下倒是快了,绾了个简单的发髻,舒窈挑了只银簪插在髻上,又捡了肃净的衣裳穿上。才收拾完,有驿卒敲门送来早膳。
匆匆用完,外面已经响起了喧闹声。不多时,李存义打发小厮来找刘妈妈,说备好了就出门吧。
青色的斗篷将舒窈遮了个严严实实,刘妈妈扶着她上了马车。临踏进车里,她朝马厩的方向看了一眼,相比昨日夜里,果然少了很多马。
等了一会儿,刘妈妈和秋霜将行李物什都归拢好,车队就出发了。
此地距离京师不远,若是平日里,大半日也就到了,放在这大雪天里,赶着行路,也还是得走整整一天。
厚厚的雪压在车轮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扶车的人不好走,坐在车里的人也没好受到哪里去。由于雪盖上了道,看不清车辙,车轮有时候打滑,有时候咚的一下就掉进了深辙里。
车厢里气氛有些压抑,三个人被颠的倒来倒去也没人说话。就算大将军交代了李存义缓着行路,但遇到了这样的事,谁又能缓得下心,不自觉就想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舒窈的心里想着大姐姐,越想越觉得姐姐可怜。母亲去世的时候姐姐刚满十三岁,十三岁,别人家的姑娘还被家里当孩子宠着,她的姐姐却开始担起长姐如母的责任,小小的人儿搂着她和弟弟,给他们两个擦着眼泪,轻轻拍着他们的背。
姐姐的亲事,是母亲在世时就早早定了下来的。由武阳侯夫人牵线做媒,寻的是茂国公府的庶长子。说起来姐姐算是高嫁了,她们李家到父亲这一辈做官算是做的最高了,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衔,而茂国公,是实打实的一等公,就算嫁的是庶子,也占了个长。
外人都道姐姐嫁的好,但舒窈心里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忧。直到现在,她也从没见过这个姐夫一面,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没想到这一见,竟是给他送丧……如今茂国公府里又是个什么境况?
可怜姐姐,才嫁过去一年,这往后长长的人生,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