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同学们期待的选手都缺席了。 雪团他们知道,猫猫是因为受伤了才没来,现在去办公室也有老师叫他们安静一点别吵到小猫。 但小维是为什么呀?明明一起训练了一周,而且周五的时候他也自己写上名字了啊。 不能来不是早就说过没关系了吗?为什么答应了还要违约啊。 班级气氛沉闷。 杨雪左看右看,还是没忍住,啪的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好啦!你们在生气什么啦!最开始我们不都说好了,只要能拉进班上同学关系就好了嘛!”
有人小声开口:“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鸽我们呀。”
江星站在一旁细声细语分析:“相处了几天了,你们还不知道小维的性格?他对比赛的期待难道比你们任何一位要少吗?现在因为某种意外而缺席,他也会很难过的吧。”
依旧有小孩不满。 虽然他们都知道许维生病的事,但他们也只是隐约知道这位小同学有些心理上的问题,不能刺激到他。 而且那个心理上的病……他们近距离相处一周也没见到什么哇,心理出问题了身体又没事,总应该上学和他们说一声的吧! 这样暗戳戳的小心思持续了一上午,直到班主任黄老师在上午结束前匆匆赶来,向他们道歉。 有同学疑惑:“老师,你衣服好乱哦。”
黄老师勉强笑笑:“走得太匆忙了。老师下午还需要出去,让数学老师带你们好不好?”
同学们叽叽喳喳八卦老师家里出了什么事,黄老师在人群里点了杨雪出来,走到无人角落里和她说话。 “杨雪啊,最近你们做的事老师都看在眼里,能和我说一下许维那孩子的事吗?”
杨雪还以为老师是在怪罪许维报名却缺席运动会的事,立刻仰着脑袋担下罪过:“老师,是我缠着小维参加的,不能怪他!”
黄老师:“啊?小维还有参加运动会呢?”
老教师的手一时间更多冷汗了。 黄老师:“不不,老师不怪这个,你只要和我说说小维最近精神状况怎么样就好。”
杨雪不明所以地说了几日的见闻,说完,有些疑惑地询问:“老师,小维怎么了?”
老教师推着女孩往回走,只说:“小维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你和大家说一下。”
…… 雪团是被办公室里的通话声吵醒的。 猫在柔软的窝里蹭了蹭,这才立起耳朵认真听。 它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小维在医院?!”
是许楼。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为什么?谁伤了他?!”
黄老师沉默了一下,委婉开口:“家里就他一个人。”
观众们傻了。 【啊??】 【所以是小维自杀了?!】 【等等等明明昨天早上还是好好的啊!!】 【冷静冷静,说不定只是意外呢?】 黄老师向许楼详细解释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半个月前他收到了许楼的委托,许楼希望他能在许父去扫墓的几天照顾许维。 他自然是一口答应。 数着日子等到今天,想着前几天偶然看到的,许维小鸡崽似的缀在同学们身后出去玩的场景,黄老师便觉得这个委托应该是很轻松的。 拿好爱妻做的早餐,穿好小西装,开着小车,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许维家。 许父早就出门,黄老师按了门铃许久没有人开门,他还以为是自己来太早,为了不耽误孩子睡眠,特地在门口多等了十几分钟。 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等下去都赶不上学校开幕式了,他便掏出许楼给的钥匙,走进房子。 然后,在浴室里发现了昏厥过去的小孩。 不夸张,那一刻,黄老师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随后,便是送医,治疗。 直到中午,黄老师才有心思给家长打电话。 对面的许楼追问:“小维没事吧?”
黄老师:“没事,只是撞到了东西,晕了几小时就醒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次通话的目的:“但是,许先生,许维醒来后的情绪很奇怪。”
作为外人,他不好多说,只能提醒道:“我从三年级才开始带许维,这孩子醒来后的精神状态,却比两年前还要糟糕。而在今天之前,许维的情况明明都是向好的。”
许楼:…… 许楼:“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过来的。”
黄老师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还是家人陪伴孩子才好!”
家人…… 那人只是短暂离开,小维竟然这么难过吗? 挂断通讯,许楼目光沉沉,又拨通了许父的电话。 许父在山上,信号很差,声音断断续续:“怎么、打给我?”
许楼:“小维出事了。”
许父那边似乎又卡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听到回复:“什、什么?你怎么、怎么找的老师!”
许楼沉默。 许父:“你、看,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看管,才对,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许楼:“你先回来,扫墓的事推后。”
许父似乎惊讶:“那、可是你亲妹!你不管了?”
许楼低声,罕见显出几分退让:“你先回来照顾小维,小妹那边,我会亲自向她道歉。”
许父嘴角上扬,语气仍是勉强:“行吧,都说了小维离不开我。”
挂断电话,许父得意笑了。 果然,只要跟那小子说了他妈早就死了的事,他还舔什么脸粘着大舅哥,还不得靠他这个亲爹。 就是儿子进医院这事……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许父挠了挠头。 他做的几件事和大舅哥准备做的事又没差,他照着做了而已啊! 生意人就擅长拖拉,可以几天做好的事拖那么久干嘛,真把孩子当花瓶养了? 儿子哪有那么娇贵! 许父手揣着兜,摇摇晃晃往山下走。 - 黄老师吃完饭再跑了一趟医院。 他本来想带着雪团去,想着小猫或许可以缓解一下许维的精神,但得知小猫昨天才受伤需要静养,便歇了这个心思。 “……雪团受伤了。”
病床上的小孩难得对外界有所反应:“严不严重?”
黄老师给他削水果:“猫儿身体好,养个一周就好了,你要是着急,下午就可以出院看它。”
许维得到回答,又安静了一会,忽然开口:“老师,你们会照顾好雪团吗?”
黄老师:! 这个话危险! 来时恶补了一系列抑郁症发病征兆的老教师立刻回答:“哎呦,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哪有小维你照顾得好?雪团看见我还一直叫唤,估计是知道我早上见过你呢!”
许维垂着眼,自言自语地点点头:“雪团,雪团还需要我……” 黄老师趁热打铁:“那早点回校看看猫儿吧,同学们也想见你呢!”
谁成想许维反而被这句话刺激到了。 明明前面还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现在却忽然红着眼落泪,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不肯应人,只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几个词。 黄老师头大如斗,赶紧出门拦了一个精神科医生。 知道小孩有抑郁症,医生理解良好,提醒了一句:“开药了吗?到中午了情绪还这么大,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药?”
药应该是吃了的,接走许维时,黄老师有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是打开的。 许楼将小孩托付给黄老师的时候,特地说了要监督小孩每天吃药,还特地发了照片方便他辨认。 医生欣慰:“哦,这个牌子啊!家长挺舍得花钱,这个药效果不错,副作用也小。”
看了一眼病床里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孩,他又说:“那就是忽然被刺激了。唉,无论如何都不要刺激孩子,以防病情加重啊!”
……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难过了。 许维安静地缩在被子里,眼睛有些干涩,却固执睁着不想闭上。 和昨晚一样。 他开着窗,看着窗外的月亮,希望能等到一只小猫从窗外跳进来,带着满身月光扑进他的怀里。 但是没有。 所以他只能念着母亲的死讯,满脑子都是惶恐与绝望,睁眼直到天明。 妈妈和他得了同样的病,没活下去,哪怕舅舅在身边也没能救下她。 那他,还能活下去吗? 许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