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銮蛟快如闪电出现在王祈安身旁,手掌往面具人脸上一抹,对方瞬间露出真容。
是个左边眉毛缺了一半的方脸中年男子。
“咦?没想到这人面生得很……这可难倒老头子了……”
胡銮蛟一脸尴尬,忍不住摸起腰间酒壶,咕噜喝了一口。
这时,另外一个瘦小身形从屋顶跃落大街,向王祈安三人走来。
此人皱纹满面,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手持一根七尺竹棍。
竟是王祈安在吴氏大宅碰到的叫化帮上六阶长老濮长青。
王祈安以为他是追踪自己而来,不由双目一瞬不瞬盯着此人走近。
“小娃娃别紧张,你与叫化帮的事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
旁边胡銮蛟察觉王祈安异态,出言宽慰道。
果然濮长青向王祈安微一拱手,抱歉道:
“裘老大之事我已查明真凶。此前误会,还请阁下勿要见怪。”
胡銮蛟大力拍着酒壶,不耐烦嚷道:
“好了好了。濮老头,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快认认此人是谁?”
濮长青似乎与胡銮蛟甚熟,摇头道:
“十年不见,胡兄的性子可一点没变。
此人我见过,他是浣花溪十二楼之一‘御’字楼楼主冼骥。”
濮长青说着,竹棍一挑其左臂,衣袖碎裂,露出一个如水流形状的图形。
“这就是浣花溪独特的‘水’之标志。
浣花溪门下有十二楼,分别是兵、工、器,射、御、数,舞、乐、酒,书、画、茶。
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
冼骥此人原本是名军营将领,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精擅骑射,对战马尤为喜爱。
后来被孟坤招至麾下,为其经营西山牧场,平日里甚少在成都公开露面。”
濮长青解释之时,王祈安一直留意渡千秋动静。
此刻见其拉垂下头顶斗笠,走到街边一旁,抱着无刃剑斜倚在墙上,似乎并不着急离开了。
濮长青说完,又走到被渡千秋所杀的黄衫人身前。
此人全身布满无数剑痕,脖颈胸前等位置的伤口血液仍在不断渗出,底下已汇成一个血泊。
濮长青对此人仔细端详半天,又凝神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道:
“此人面生得很,该从未见过……以此人年纪,要说他是血魔,只怕太过荒诞……”
胡銮蛟抱着酒壶,点头同意道:
“申老魔若还在世,只怕有一百来岁了……咦,濮老头,你可是想到什么?”
濮长青脸色忽的变得十分凝重。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巧合的地方。
当年血魔事件后,各派式微,而浣花溪趁势迅速崛起,一跃成为川蜀第一大帮。
而今日……血魔的千脉绝重现,浣花溪也有人参与其中……这些蹊跷,令我隐觉不安……”
胡銮蛟皱眉道:
“濮老头,你是说浣花溪是此次事情的幕后主使?”
濮长青忽的默然不语。
“此人绝不是血魔申人屠的弟子。只是不知其千脉绝从何学来……”
一直依靠在墙角的渡千秋忽然开口道。
胡銮蛟转身向渡千秋望来,忽然衣衫无风自动,肩张脊挺,气势陡增。
渡千秋立马生出感应,从墙壁弹射而起,摆出戒备姿势。
“前辈,且慢……”
王祈安以为胡銮蛟要向渡千秋出手,急忙出言喝止。
胡銮蛟松懈恢复轻松状态,嘻嘻笑道:
“阁下的剑法了得,令老头子不禁有些技痒,起了争强好斗之心。
不过,你又何以如此肯定,此人不是血魔弟子?”
王祈安松了口气,摇头暗叹,这胡銮蛟真是小孩心性。
渡千秋姿势不变,淡淡道:
“此人的千脉绝功法似是而非,威力甚至不及申人屠魔功的十之三四。
另外,这些人自称来自圣殿,听从圣主的号令。在下知道的就这么多。”
胡銮蛟望向濮长青,道:
“濮老头,你们叫化帮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地头蛇,可曾听过什么圣殿圣主?”
濮长青倏然一震,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敝帮叛徒胡老大临死之前,曾提到圣殿二字……惭愧的是在今日之前,我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神秘帮派。”
胡銮蛟忽的大叫一声,兴奋道:
“老头子明白了。这冼骥既然是十二楼楼主,那他们的圣主自然就是指浣花溪的头头——孟坤是也。”
“何人在提本尊名讳?”
一道洪亮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名步履矫健的青年抬着一顶金黄富丽的轿子,从街角转出,转瞬已奔到了近前。
轿子刚落地,一道矮胖人影已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此人头顶黄金冠,身披紫黑金龙袍,粗如水桶的腰际别着一把远比一般剑身狭细的长剑,剑鞘泛发金光,嵌满宝石,华丽之极。
“你就是孟坤?”
胡銮蛟绕着此人踱步一圈,好奇问道。
此人不答,走到被放置一旁的冼骥身前,冷冷道:
“是谁杀了我‘御’字楼楼主?”
王祈安越众而出道:
“阁下若想替属下报仇,只管找我就是。”
此人蹲下身子,在冼骥身上一顿摸索。
“果然是你这臭小子。”
只见他从冼骥胸襟掏出了几块两指大小的令牌后,生气低骂了一声。
他起身,手势一摆,随即有一名抬轿青年走近轿门前。
紧接着轿内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交到青年手里。
那青年提着那袋子,恭敬转递给了矮胖华服男子。
“这厮暗杀了我器、书、茶三楼楼主,这样死倒是便宜他了。”
此人转身面对着王祈安,忽的将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朝他扔来,并顺手将从冼骥身上搜来的东西一并射出。
“这百两黄金是赏给你的,为本尊除去了一名叛徒。
只是这样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王祈安接过布袋,入手确有百两之重。
他手掌一圈,射来的几块令牌尽收掌心。
令牌一共四块,上面分别写着御、器、书、茶……
“本尊正是浣花溪孟坤,各位若想找我,就来浣花宫吧……”
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声音刚落,四名青年抬着轿子已消失在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