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男子惶急道:
“虞老板正在追查上次酒楼刺杀贞睿侯的三人,有人见到……”
说着瞄了一下立在墙边的谯老三,低声续道:
“有人见到这位谯……谯大侠在此地出现,因此石先生才命小人前来打探一番。”
高从义恍然轻“哦”一声,淡淡道:
“那你可打探到了什么?”
圆脸男子似乎嗅到什么危险,慌忙下跪磕头道:
“侯爷饶命!小人正在踩点地形,就被您的人发现了,什么都没打探到……”
高从义左手倏然伸出,猝不及防下,一把钳住此人喉咙。
“说,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他手指收紧,圆脸男子只觉眼前一黑,几乎难以呼吸。
“侯爷,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圆脸男子面色胀红,青筋浮现,口中艰难吞吞吐吐道。
高守义手势一推,此人“砰”的一声,掉在地面。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没用。来人,拖下去杀了吧。”
焱烈忙上前阻止道:
“侯爷且慢!此人既是虞家酒楼派来的,若他突然消失,必会引起对方怀疑。
不如留着,或还有用处。”
他说着走过去,将那圆脸男子扶起来。
圆脸男子嘴角渗出血迹,表情痛苦,艰难就势爬起,惶恐道: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人可以将虞家酒楼的所有秘密告诉侯爷。”
高从义背负双手,双目斜睨。
“说吧,记住,本侯只给你一次机会。”
圆脸男子头如捣蒜般叩谢。
“小人叫李护,是成都‘浣花溪’的门人。
虞老板……不……虞黛青是‘浣花溪’十二楼楼主之一,奉主上之命,来江陵培植耳目……”
高从义双眉一皱,首次动容道:
“此话当真?”
李护猛的撕下自己的衣袖,露出左臂。
“侯爷若不信,请看。”
只见其光膀之上,刺着一个形似河流的古篆“水”字图形,正是浣花溪的独特标志。
浣花溪乃川蜀第一大门派,门下有十二楼,分别是:
“兵、工、器,射、御、数,舞、乐、酒,书、画、茶。”
十二楼楼主除了本身武功高强外,还各擅一门奇技淫巧。
浣花溪掌舵人孟坤,是成都首屈一指的富贾,据称还是蜀帝孟昶的族弟。
左明王走到一侧蒲团坐下,此人虽是他擒来,如今却像不关他事。
焱烈退回高保义身侧,道:
“若虞黛青真是孟坤派来的,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高从义忽的“哈哈”大笑,声透屋脊,惹得众人耳际嗡嗡而鸣。
王祈安暗赞此人功力了得。
“本侯总算明白了。我那自以为是的侄子,敢公开在八方馆羞辱牛耀宗,原来是早找好了靠山。
孟昶啊孟昶,没想到你也耐不住寂寞了。”
焱烈剑眉挑动,苦恼接道:
“侯爷,若蜀国也插手此事,倒是平添波折。”
高从义表情肃然道:
“孟昶此人本无野心,但天下局势与其刚继位时,已大不相同。
南楚式微,名存实亡。北周易主,又正跟南吴打仗,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西蜀若想扩张,现在确实是千载难逢之机。
虞家酒楼突然冒起时,本侯就觉事有蹊跷。只是多方查探,均未能起到虞黛青底细,今日倒是一切豁然开朗。”
他望了李护一眼,跨前一步,掌心多出一颗褐色丸子。
“将它服下,今后你就是我光义侯府之人。今晚不仅可以活命,日后更可享足荣华富贵。”
李护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猛的下定决心,上前取过药丸,一口吞下。
“万妙,将李施主带下去,让你的人好好伺候。”
万妙会意一笑,扯着李护离开了。
高保义冷蔑一笑,拍拍焱烈肩膀。
“各位不必太过担心。本侯与西蜀打交道十数年,早对其虚实了如指掌。
皇帝平庸,朝堂奢靡,蜀中无大将,军中皆小儿。
高保融两兄弟居然还想倚其为靠山,真是无知之极。
想我兄长戎马半生,英明一世,却生下一对鼠目寸光,看不清大势的儿子,可悲可叹。”
王祈安虽对高从义无甚好感,但他此番对西蜀的看法,自己倒十分认同。
蜀道难,固守有余,进取不足。
况且,多年的偏安状态,已令西蜀军的战斗机能大幅朽化。
相反,大周立国后,一直与北方契丹、大蒙作战,中间还偶尔与北晋、南吴爆发冲突。
军中良将如云,兵锋也是越磨越锋利。
国盛兵强,这都远非西蜀能比,单从这点来看,高从义选择投向大周,倒是无可厚非。
众人商议一阵,李成遇忽的起身向高从义辞行。
“此次多谢侯爷馈赠兵器装备,我会在城外留下五百雇佣兵,供侯爷差遣,就当是成遇的回礼。”
高从义讶道:
“左明王难道今晚就要走?何不考虑留下来,助本侯一臂之力?”
李成遇跨出门口,脸上浮起悻悻之色。
“虽不愿承认,但秦皇殿在中土的计划,除闽北之外,几已全部宣告失败。
侯爷的好意在下就心领了,如今西域局势有变,我须立即赶回银州才是。”
听李成遇言语,王祈安心想,自己在巴中遇到的李成原,大有可能并未说谎。
见再听不到什么有用之物,王祈安也趁隙离开。
两天后,江陵城内最大的一间刺绣馆和两家蜀锦店接连发生意外大火,房屋物品几乎化为灰烬。
这晚,高保勖带着邱孔武和数名府卫离开贞睿侯府,来到离虞家酒楼仅一街之隔的一座民宅。
他神色匆匆,踏入大厅时,只见虞黛青和其身边的中年文士早已等候在此。
高保勖一收平时玩笑神态,凝重:
“我叔父只怕已发现了虞家酒楼的真实背景,麻烦石先生把人带来,要立刻转移。”
那中年文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片晌后就将一人带回大厅。
赫然是在八方馆被官差带走的牛有志。
牛有志双手被缚,面容憔悴,神情萎靡。
两名随行府卫上前将其接过,押出大厅。
顶上风声忽起,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两名府卫来不及发出叫声,已被对方双爪捏住脑袋,咔嚓一下,头骨尽碎,瘫软倒地。
等高保勖等人惊觉时,来人已一把扯过牛有志,双足一触地面,立刻弹上对面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