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十八坊。
薛蟠带着薛蝌参观了十几个作坊后,迈步走在街道上。
看着呆愣不语的薛蝌,薛蟠暗暗笑了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问道:
“蝌弟,蝌弟,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薛蝌回过神来,长长的吐了口气,诧异道:“堂哥,这十八坊全是你出银子建的?”
“是啊,这又不是什么秘闻。”
薛蟠颔首回道。
薛蝌皱眉道:“堂哥就不怕作坊里做的东西卖不出去,赔的血本无归么?”
薛蟠停下脚步,沉吟片刻,指着街上的一辆马上,道:“看到马车上的那个皇冠图案没有?”
“嗯,看到了。”
薛蝌一头雾水,顺手望了几眼,还是老实回答。
薛蟠道:“那个标志,独一无二,只有内务府才有资格使用。”
“一个图案标志,就算是只有内务府可以用,能代表什么?”
薛蝌纳闷儿道。
薛蟠笑了笑,说:“代表什么?代表特权,只要生产的东西有那个图案,就能在中原大地上畅通无阻的销售到各个地方。”
“咦?还有这好处?赎小弟见识浅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薛蝌拱手问道。
薛蟠嘿嘿笑了声,说道:“你之所以没听说过,是因为咱们这儿生产的东西,暂时还只在北直隶境内售卖,供不应求,根本没有多余的量卖到外地去。”
薛蝌闻言,倒吸了口气,双眼瞪的溜圆,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他可是跟着薛蟠去看过那些作坊,规模大,品种齐全,眼下十八坊虽说名叫十八坊,却已经有了几百上千家大大小小的作坊了。
这些作坊,消化了几万人的流民过来干活,每天都会生产出海量的各种货物。
没想到,这么大规模的生产,还依旧只能在北直隶境内售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十八坊生产的东西根本不愁销路,哪怕再扩大十倍,估计做出来的东西也能轻轻松松卖出去。
薛蝌惊叹道:“太出乎人的意料了,没想到凭着内府务的运作,竟能让商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当然,现在蝌弟知道为兄带你到这边的意义了吧?”
薛蟠洋洋得意道。
“蝌弟,为兄给你交个底,这商路虽说交给了内务府,今后只能得一成的红利,看似吃亏,其实不然。”
“你是聪明人,可以仔细想想看,加入内务府后,商路的体量大了,利润也会相应的增加。”
“还有一点,这内务府拿去的九成份子,其中有两成分红是被户部得了的。”
“为兄的这身官服,就是这么来的,要不然户部会平白无故,就心甘情愿送我一个官身?那是因为他们得了好处,才愿意送的!”
“所以,商路背靠内务府和户部,作坊里做出来的东西,天下大可去的,不是说笑的,一点儿都不掺假。”
“再有一个,你别以为京城十八坊就是我家商路的全部了,嘿嘿,你怕是不知道,这些作坊产生的利润,连我家整个商路利润的零头都算不上。”
薛蝌听得心动不已,却不敢轻易下决定。
他惊讶道:“怎么会?你家的商路,最多也只比我家的规模大一倍而已,我看这十八坊,每年至少也能赚十来万两银子吧?”
薛蟠点头道:“你眼光硬是毒的很,确实估计的不错,以眼下的规模,十八坊每年确实只能赚十多万两银子。”
“可你别忽视了,我家在中原各地,其他地方,也开办了许多的工坊。”
“比如浙江的丝绸作坊,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山、蜀地的丝绸和蜀盐……”
薛蟠想了想,继续道:“具体这两年我家在各省开办了多少作坊,我也没数,少说也有几百家吧,而且每家的规模在当地都很大。”
他看了一眼薛蝌,问道:“蝌弟,你能想象得到其中有多少受益吗?”
“想得到。”
薛蝌咽了下口水,心里既激动,又纠结。
一方面很想搭内务府的便车。
一方又怕家业不保。
毕竟一旦迈出这一步,每年虽说能分到很多的红利,可也相应的失去了对商路的掌控。
“堂哥,这事儿我得仔细想想,还要回去跟妹妹商量一下。”
薛蝌沉吟道。
薛蟠不以为意道:“那你们就仔细考虑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以后也没多少时间再管你的事儿。”
说话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的官府,意思是他有公务在身,今天能陪薛蝌过来参观作坊,算是给足面子了。
薛蝌明白了他的意思,羡慕的看了眼薛蟠身上的五品官服,深吸了口气后,说道:“堂哥放心,小弟一旦下了决心,就会立刻过来跟你商量。”
薛蟠点头道:“嗯,这事儿不急,年内给我回复都不算晚。”
“丑话先说清楚,过了今年,以后你就算来求我,这种好事我也不与你了!”
……
水莲胡同。
一抬轿子在前,后这儿跟着一辆马车,上面拉着满满的货物。
在轿子和马车周围,还有十来名劲装打扮的护卫。
这一行人到了胡同后,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是哪家贵人到咱们胡同里来了?”
“瞧那马车前方的灯笼上,有个贾字,莫非是贾府的人?”
“贾府?看着不像!他们家的护卫这没精气神儿。”
“咦,会不会是贾家三房里芸二爷家的贵人?”
“着,这就对上了,胡同底下花自芳的妹妹,听说做了芸二爷的姨娘,这作派,估计是那花家姑娘回家省亲了。”
“你们瞧,那马车上的米面,还有各种瓜果,布匹等,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呵!那些算什么,估计看得见的都只是小头呢,真正压箱底的过节银子,那才是大头!”
“……”
轿子里坐着袭人、晴雯、麝月三人。
听见外边儿的哄闹声,晴雯笑嘻嘻道:“袭人姐姐这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这算哪门子衣锦还乡?要不是老爷硬要让我摆这场面,我倒希望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袭人无奈道。
要说这样回娘家,脸面确实有光。
可袭人是做惯了丫头的,从小就不习惯这样张扬。
以往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回过娘家,可都是低调的过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去。
不过这次中秋节,袭人也不知道贾芸怎么回事,硬是要她摆摆场面,说什么这样回来,她娘也是有光的。
贾芸这样说了,袭人有什么办法?还不得遵照执行。
晴雯羡慕道:“袭人姐姐,老爷这样待你,也是爱你呀,我跟麝月想有这样的待遇,也是不能够的。”
“就是,就是,嫁郎嫁汉,穿衣吃饭,咱们女人嫁了人,不就图个在夫家风光,给娘家挣脸面么,老爷厚待袭人姐姐,这是好事儿。”
麝月小嘴叭叭说道。
很快,轿停了。
花自芳一家人早得了信儿,大门敞开。
四个随行嬷嬷上前,从力士手里接过轿杠,将轿子抬进院儿里。
这是座一进院子,倒是挺宽敞的。
轿子停在院落中,马车也跟了进来,护卫们齐心协力,没几下功夫,就快速将东西卸了下来,然后连人带车都退了出去,在胡同里候着。
这时,外边儿的嬷嬷在轿子上敲了几下,晴雯和麝月手脚麻利,先钻了出去。
晴雯回过身,掀了轿帘,请袭人下轿。
袭人弯腰下腰,抬头一瞧,就见母亲、哥哥、嫂嫂以及侄儿侄女儿,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娘,哥哥,嫂嫂……”
袭人上前,一一行礼。
花老娘眼皮子浅,回了声后,就不时打量后边儿放在地上的各种东西。
倒是花自芳和他媳妇儿,上前热情迎接袭人。
“先将老爷给你们带来的礼物搬进去,都是些吃用的东西,特别是瓜果糕点,放不得太久,这会子就可以拿出来吃。”
袭人浅笑道。
花自芳连连说道:“破费了,芸二爷真局气,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送那么多的东西过来,这些年我们倒是跟着享福了。”
花嫂子笑道:“如今左右邻居都羡慕着呢,知道袭人妹妹找了个好人家,虽是与人做妾,可过的却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连我们也跟着风光不少。”
说话的功夫,花自芳一家人,外带几个抬轿嬷嬷,麻利的将礼品全都搬到屋里放好。
来到客厅,袭人从晴雯手里接过一个小木箱,转手递给花自芳。
“哥,这是老爷让我带来的,里面装有百两银子,你好好收起来。”
花自芳手足无措,虽说自家不缺吃穿,可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袭人虽说有银子,可她精着呢。
自从花自芳他们置办了田产后,袭人就将自己的银子存了起来。
到贾芸家后,每次过节回娘家,袭人也最多只带点儿东西,送几两银子就很好了,倒不是她吝啬,而是行情如此。
现在贾芸直接让袭人带了百两银子过来,说白了就是想提携花自芳一家,同时也用银子明晃晃的证明袭人在贾芸家的地位。
此时,就连花老娘也都傻了眼,如果只是几两银子,她们会干脆利索的收下。
可眼前有百两银子,他们又忽然觉得有些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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