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微怔。 旋即, 他意识到什么,说道:“所以在这一趟里面,你真的探索到了一些秘密。”
“按照一年前的约定, 我会画出前往死亡星系的所有跃迁坐标。”
沈顾礼道, “那艘军舰已经没有办法还给你了。”
就在这时候,因为精神力检测腕表失去了运转,外面很快有其他人找了过来。 沈顾礼垂眸注意到魏泽腿上的伤,问道:“还能走吗?”
魏泽点头道:“没问题。”
沈顾礼站起身来,轻声道:“那就走吧。”
直到现在,魏泽才想起一个被他忽略掉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个人自己安全屋的位置, 这个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魏泽神情间带着迟疑, 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精神力铺开。”
魏泽闻言,一时之间没听懂沈顾礼的话。 直到他和沈顾礼走在一起,发现疑似星野家的人手上戴的精神力检测腕表看起来对于沈顾礼好像完全无用的时候,他突然间明白了沈顾礼那句话的意思。 将精神力铺开, 当面积广到足以覆盖整个生命区的时候, 什么人会找不到? “砰!”
沈顾礼夺走对面人的枪,反手朝这个人心口位置扣动扳机。 血花溅开来,在雨后的阳光下, 像漂亮的玫瑰花。 魏泽分心, 目光落在沈顾礼手中那束纯白的花束上。整个过程中, 这束花一直被沈顾礼保护得很好, 没有半点损坏,就连颜色也依旧如雪纯粹。 两人跨过月光街,到了魏泽所熟悉的东区。 半个小时后, 魏泽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有人迎上来, 着急道:“老大, 你受伤了。”
“快去找医师来。”
沈顾礼将收缴的精神力腕表丢在地上,目光平静,出声问道:“你刚才说……这群人和西区的谁勾结在一起?”
魏泽道:“乔布,西区的老大。”
沈顾礼轻垂眸光,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魏泽犹豫一秒,叫住沈顾礼。 “你是要去……” “解决麻烦。”
…… Z6星,西区。 “被派去寻找魏泽的那些人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乔布是一个混血,金发蓝眼睛,轮廓深邃的面容上,一道疤痕从眉骨位置倾斜地落了下去,直至蔓延到左半边脸颊的位置。 此刻,他听到手下汇报上来的消息,惊疑不定。 要知道那一批人,可是从上面派下来的啊。训练有素,还有专门克制魏泽那个家伙的精神力检测腕表。只要魏泽一用精神力,精神力检测腕表就能立马锁定魏泽的位置。 做好了这样万全的准备,他们还能让魏泽给跑掉了? 乔布问道:“他们也有帮手?”
手下摇头:“我不太清楚。”
乔布思索派片刻,转身朝里面的接待室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搓了搓手,谨慎地敲了敲门。 “先生?是我。”
直到接待室中传来让他进去的声音,乔布才敢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乔布汇报了情况,继续说道:“魏泽那边……好像也有帮手。”
“滦先生,你看我们这边是要……” 被称为是“滦先生”的人冷冷出声:“你觉得上面还会派人给你用?”
“半年前,你说东区已经势弱,你要乘胜追击。”
“申请的时候,你打过包票的,说这次一定会把东区拿下,一个月了,看看你办的好事。”
“滦先生,我只是……”乔布冷汗淋漓,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试图解释,“我们这边今天不是已经从魏泽手中抢到了一批军火吗?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胜利。”
“军火有什么用?上面会缺这种东西?”
滦先生不耐烦地道:“上面已经下达了命令,不会再同意你这里所有的申请,自求多福吧。”
乔布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出声挽留道:“滦先生,你要不再留一日?”
“今天天色已晚……” 乔布追出去,看见外面大亮的天色。饶是自己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再说什么“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走这种话”了。 乔布顿住脚步,唉声叹气地目送滦先生和他的手下一同离开。 滦先生朝来时乘坐的私人飞行器走去。 中途,他偶然撇了一眼自己手腕的腕表,发现腕表上闪烁着微弱的精神力,冷声问道:“谁把精神力探到我这里来了?”
“给我收回去!”
滦先生的手下闻言,神情怔愣了下,巡视一圈,没找到是谁。 紧接着,他低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检测腕表也闪烁着威亮的红光。 “把你们的腕表都露出来。”
手下吩咐道。 随后,他发现所有人的精神力检测腕表都出现了同一个问题。 “滦先生,可能是这里的磁场跟精神力检测腕表有些冲突,仪器故障所致。”
滦先生被上面骂了一顿,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眼下盯着手腕上这块精神力检测腕表闪烁个不停,索性伸手关掉了腕表。 滦先生的手下不赞同地劝说:“滦先生,你不能……” 滦先生将腕表取下来,丢给队长,继续朝飞行器走去。 拿着滦先生腕表的队长,犹豫了一下,看向其他人,叮嘱道:“注意周围的情况。”
直到滦先生上了飞行器,一个手下上前来道:“队长,我们的腕表是不是都出了什么问题啊?”
精神力检测腕表一直闪烁个不停,但是腕表上微弱的红光又代表着检测到的精神力并不算高。 谁能长时间地释放这么久的精神力? 队长脑子里掠过这个念头一瞬,然后吩咐道:“估计是腕表坏了,你们先把腕表关掉吧。”
“一分钟后再打开看看情况。”
吩咐完,队长先行一步,上了飞行器。 队伍其他人纷纷照做。 有人一边排队上飞行器,一边去关自己手腕上的精神力检测腕表。他的指纹声覆盖了一层厚重的血污,导致一直识别不灵敏。 这人索性把腕表取了下来,用戴腕表的那只手去感应指纹关机。 随着“滴”的一声,他还心想:这腕表真是低科技,还没有通讯器来得灵敏呢。 下一秒,他手中正在关机的精神力检测腕表突兀地亮了下,红光炽盛如火。 “还不快上来,就等你了。”
同伴催促出声,这人将腕表一把塞进裤兜,加快步伐跑了上去。 副队长在舱身位置点数。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 “……十九,二十,二十一?”
副队长当即皱眉,心中生疑。 加上队长才二十一人才对,可是队长在主舱室陪滦先生啊。 副队长开口喊道:“队长……” 就在这时候,排在最后位置的队员突兀地倒了下去,犹如一个连锁反应一般,迅速牵连到周围。 副队长心中警惕性顿生,掏出枪,扭头朝主舱室退去,张嘴欲大喊:“队……” 队长有埋伏! 埋伏…… 副队长握住主舱室大门把手的那只手一顿,在他身后站了一个人,伸出手,极快地解决了他。 副队长整个人倒在地上。 队长听见副队长的声音,起身朝主舱室门口走来。与此同时,他伸出手去,验证指纹,打算让手里的精神力检测腕表重新开机试一试。 “砰!”
瞄准主舱室大门的枪口,在队长出现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被扣下了扳机! 那枚精神力检测腕表掉落在地上,朝主舱室滚了两圈,才彻底停下来。 原本坐在舒适位置上的滦先生听见枪声,一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滦先生?”
沈顾礼走进主舱室,抬眸看向神情惊恐的滦先生,轻声问道:“你是叫……星野滦?”
紧接着,沈顾礼从星野滦脸上神情中看了出来,开口道:“看来是了。”
沈顾礼走近,抬枪崩了星野滦的通讯器,好奇道:“你见过我?是星野家还在找我。”
“你知道星野家现在的继承人是谁吗?”
沈顾礼问的问题,星野滦一个都没回答。 因为星野滦已经在见到沈顾礼的那一刻,彻底晕了过去。 沈顾礼抬手,敲醒了这个人,语气平静道:“星野滦。”
星野滦悠悠转醒,在听见沈顾礼声音的那一刻又晕了过去。 沈顾礼:“……” 他在这架飞行器上一共搜出了二十二枚精神力检测腕表。 一堆腕表砸在冰冷地板上的声音吵醒了星野滦,星野滦再次悠悠转醒。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沈顾礼身上,瞳孔一缩,当即就要再被吓晕过去。 沈顾礼以枪口抬起星野滦的下巴。 星野滦一下子就被彻底吓醒了。 “醒了吗?”
沈顾礼轻声问道。
“醒……醒了。”“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星野滦迟疑了下,察觉到沈顾礼手中抵住他下巴的枪往前动了下,一个激灵,连忙出声道,“我回答,我回答。”
“我回答了,能不能饶我一命?”
沈顾礼看向他。 星野滦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地说:“我和星野池不是同一脉的……我跟他天生就不对付的。”
“沈先生,你相信我!”
“星野池死后,父亲把星野乘从监狱里给捞了回来,现在的继承人是星野乘。”
沈顾礼问道:“星野家的少主什么也不挑?星野乘也能当?”
“当然是因为他是婚生子!”
星野滦是如今星野家家主的私生子,排行老二。 但是在中央星系,财阀圈只知星野家继承人星野池和星野家三少星野乘,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星野家的老二叫什么名字。 沈顾礼安静看着星野滦。 星野滦低声道:“沈先生,我可以帮助你。”
沈顾礼闻言,反问道:“我需要什么帮助?”
“绕我一命,我愿意回到中央星系去,在星野家做你的卧底。”
“沈先生,你知道这些精神力检测腕表吗?从十年前的时候,星野家就开始研发了,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当年导致星野池重伤变成植物人的凶手。”
“这十年间,他们在精神力研究方面有了很大的进展。”
“还有,沈先生,你知道星野家有一个库吗?那是一个储藏库,里面被藏的,都是这些年他们从各地买来的Alpha和Omega。”
“沈先生,你要是愿意放了我,我自愿成为你的卧底,为你卖命。”
“一年前,你被赶出景家,被取消财阀贵族的身份,一定心生怨恨吧。”
星野滦小心翼翼地问:“沈先生,你真的没有任何怨言吗?”
“我听说白黎成功地留在了中央星系。”
“你的手下都死了。”
沈顾礼道,“你要怎么回去?”
星野滦举起手来,抓住机会。连忙解释说:“沈先生,你放心,不会有人问责我的。”
“我就说是我们遇到了空难,他们为了保护我,竭尽全力,最终死在了这一场空难之中。”
沈顾礼收回了枪,站起身来。 星野滦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问道:“沈先生,那我怎么联系你呢?”
“我会联系你的。”
沈顾礼说罢,转身离开了主舱室。 十分钟,星野滦脸色一变再变,最后阴沉地跑到驾驶舱去,在操纵台操纵一番,跟人对接之后,破口大骂道:“特么地快派人来接我!”
“我看见……” 星野滦张嘴欲说话,巨大的压迫力环绕在他身边,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余下的话来。 “滦少?”
“你看见什么了?”
对接台的另一端,工作人员等了几秒钟,迟疑出声道:“滦少?”
“栾少,你现在在哪个星系?”
工作人员操作视频通讯对接请求。 星野滦趴在操纵台上,努力伸长了手指,却始终按不到那个“同意请求”的按钮。 “滦少?”
星野滦:“……” 我看见…… 我…… 星野滦竭力伸出的手,重重垂落在了操作台前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沈顾礼站在驾驶舱门前,垂眸望了一眼失力倒下来的人,迈步跨过尸体,来到操纵台前,伸手按掉了“拒接请求”的按钮。 十分钟后,被抹去一切数据的飞行器在坠入星海之前,爆炸开来,形成巨大的蘑菇云,慢慢湮灭进了星海之中,再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中央星系,星野家。 工作人员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儿,连忙继续连接通讯,然后将情报上报上去。 “你的意思是滦少失踪了?”
“他身边不是带了最精密的护卫队吗?怎么可能会失踪?护卫队队长呢?”
“五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接通通讯?”
“滦少最后在哪个星系?”
汇报者道:“我不清楚。”
“滦少在外行事,向来不会告知其他人行踪的,除了他的亲信护卫队。”
“派人去搜!”
“不对,等等,现在景家盯我们盯得紧,擅自派人离开中央星系,肯定会被他们察觉的。”
“我去将这件事上报给家主,请家主决断。”
…… Z6星,东区。 魏泽从行医室走出来的时候,目光落在大厅角落里那束被暂时存放在花瓶中的小白花,慢慢走过去,站在花瓶前。 “老大,要浇水吗?”
手下见魏泽长久地站在那束话前,凑上前来,询问出声。 魏泽摇头道:“不是我的花。”
这时候,沈顾礼从外面走进来,大厅内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一身干干净净的模样,好像是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 沈顾礼看见魏泽站在那束小白花前,迈步走过去,问道:“魏泽?”
“我……”魏泽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刚从行医室处理完伤口出来。正好看到了这束花,觉得挺好看的,就过来欣赏欣赏。”
沈顾礼听着魏泽的解释,轻轻地应了声。 魏泽好奇地问道:“是你喜欢这花吗?”
沈顾礼打量花束的指尖微顿了下,慢慢回神。 他想起一道还没有回复过的通讯消息。 “有人喜欢。”
沈顾礼拿出通讯器,对着眼前的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找到这个通讯号上唯一联系过的那个人,发了过去。 【照片.jpg】 【是这种,远星际随处可见的花。】 沈顾礼收好通讯器,转眸看向魏泽,问道:“你是现在要死亡星系的航线图吗?”
魏泽犹豫了几秒,开口道:“不如我们聊聊?”
办公室里,魏泽解释说:“你一年前留下来的那一亿星币,都还在这里,我并没有动用过里面的一分一毫。”
他将那张非记名卡推到沈顾礼面前。 沈顾礼道:“你的星舰已经坏了。”
而死亡星系的航线图,并不能抵消那一艘星舰的损失。 魏泽道:“可你还救了我一命。”
沈顾礼垂眸,目光落在那张卡上。 他的神情安静至极,像是游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之间。 魏泽看着这个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受深空死寂,驾驶着星舰在宇宙中航行了一年多的时间。 “所以……”沈顾礼回过神来,看向魏泽,“你一直以来的示好,是为了招揽我?”
一年前,他同样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当时,魏泽的回答带着一种半开玩笑的意味,回答说他怎么敢啊。 一年后,在同样的问题面前,魏泽坦然应声:“不应该这样说。”
“是合作。”
魏泽道:“看来并非是我的错觉,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你看起来都像是处在一种……茫然的状态之中。”
魏泽不知道这种茫然来自于哪里,但这一定和这个人的过去有很大的关系。 沈顾礼没有说话,转眸看向窗外的花。 微风拂过,那些花随风而动。 它们是有根的,才能生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