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顾若素带着三个小丫头在街上逛街吃饭看杂耍好不痛快,那一边的燕国公府却是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原因无他,燕国公和谢丞相提前完成了公务,回府了,并且还知道这些日子里府里发生的事情。
午时的沙漏刚刚开始流淌,燕国公府里的主子们正吃过了午饭,各在各儿的房里小息。采薇院的正堂屋内坐了一位端方俊雅的中年男子,一身亮眼的红色官袍,手拿书卷,与周围清淡朴素的装饰显着有些格格不入,此时屋内海氏穿了一件蓝色的对襟袄子坐在了这中年男子的旁边,手里还端了一盏茶。 “夫君,你这一路上辛苦了,瞧着都瘦了好几圈,回头我亲自给您炖些汤,可好。”“这些事情你就交给底下人就好了,不必亲手去做。”
谢好问言语淡漠,也不瞧海氏,更不接海氏手里的茶。 海氏也不尴尬,只笑笑,把茶放在了谢好问旁边。 “夫君可是在外有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心里也好畅快些。”
“各地吏治自有不正之处,费心劳神是一定的,但事情最后也算办的圆满,并不烦心。”
谢好问叹了口气,放下书卷,正视着海氏说:“倒是娘子,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嘛。”
“这……夫君既然问了,我也是不好隐瞒的,都是我治家不严,对母亲关心不够,才导致母亲病倒了,还病了这么些天,可好在,母亲吉人自有天相,现下已经好多了,今儿还有精神带着意思几个小丫头一块出去玩呢。”
“日后,我定然小心侍奉母亲,先前,我还说,寻几个会看病的大夫或是医女专门来照料母亲,夫君,你看可好。”
海氏想了想,又补充道。
谢好问皱眉,最后还是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做听不懂,既如此,我也敞开些与你说,你我夫妻,总不好留着嫌隙。”海氏心里一惊,面上到还是镇定的说:“夫君你且说。”
海氏身旁的乔妈妈及其有眼力劲儿,立刻动身把所有的丫鬟小厮奴仆都给赶了下去,就连几个一等丫鬟也不留的,后又亲自把门给关上,给夫妇二人留了说话的地。 看着所有人出去了,谢好问才从紫檀椅子上站起身子:“你们后院的事情,我本是不便插手的,也不想插手打了你的脸面,你平日里在府里的那些作为我是看在眼里的,但我从前想着,或许是你从前未学过这些,也或许你刚入我家的门有些事情或许你还不大明白,可这么多年了,你应是明白了的!你出去外边打听打听,哪个清白人家有像你和老二媳妇那样闹得,你们明知母亲刚病倒不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我想你明白,可你们只为了几个钱的瓶子日日去母亲面前闹,怎么,你是觉得母亲还能经起你们这么闹腾,还是故意去母亲面前闹腾,在婆母面前折腾,你们这是乱了尊卑礼法!这是家祸!若是母亲真被你们再给气倒了,那可是一条人命,你们可承当的起这个后果!”
海氏听到此,面色惭愧,站起身来连连作揖福身:“是我的不是,是我脑子糊涂了,原想着是妯娌之间的事情,由母亲处理最好,没想到倒是烦累母亲了。”
谢好问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也不说话,只是悠悠的转过头,看了海氏一眼。 而后,便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乌纱帽,往门外走去,只在要推开门的那一刻,谢好问终是停下了手,转了身,来了海氏的身前,拉着她的手,把人按在椅子上,自己则蹲下,语重心长的将两个人手放在海氏的膝上说:“我知道,母亲这些年总是偏帮二弟妹,府里人也总是嘲讽你的出身,就连管家权也被母亲分了出去,你心里委屈,可那人是我母亲,她虽未生我,却给了我性命,是她让我知道我也是有未来的,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也没有今日的谢家,她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不是个刻薄的婆母,只是这些年日子太安逸了,人年纪也大了,心思倒没以前缜密,容易被骗。可你若是一心对她好,她是会晓得的。万事你我夫妻总是一条心的,你嫁于我,我便不在乎你的出身,任是旁人千好万好,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只要你不负我,我是定不会负你的。日后,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你我二人一起好好孝顺孝顺父母养育子女可好?”
谢好问一番话出自肺腑,一双凤目涵满了真情,海氏反握住了谢好问的手,止不住的垂泪,几下哽咽,最后,坚定了说了一声:“好。”
谢好问又掏出一块方帕,轻轻擦了擦海氏脸上的眼泪,说道:“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吧,五妹妹回来了,你莫出去惹她了。”
说完这话,谢好问再次起身拿起乌纱帽离去,此次并没有再多的留恋和犹豫。 看着亲自守在屋外的乔妈妈,谢好问当着她的面,便叫来了自己贴身的小厮司棋说:“大娘子头疼,你去寻个郎中来替大娘子瞧瞧,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替我好好看着大娘子,别让大娘子逞强出门,身体要紧,等大娘子病好了,你再让大娘子出门。”
“乔妈妈,你是大娘子的贴心人,这几日你得多劳累劳累,好好照顾大娘子了。”
乔妈妈心下明了:“是,娘子病了,我定会好好照顾,绝不让娘子见风,还请主君放心。”
谢好问点了点头,便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似有些疲乏,微阖眼睛,待这渐渐起了东风,下了斜斜的小雨,才又张开双眼,此刻眼中尽是清明,再无半分柔情蜜意,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