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砚抱着书,这书是他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上头还有以前做的注释。
在他略带稚嫩的嗓音中,郑学官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 要说其实孔文安解释的也不比他的差,只是郑学官对他要求更为严格而已。 下了这堂课,郑学官前脚刚踏出门,华绍唐就冲了过来:“好厉害啊,陆同学!”“你要是以后都在我们丙三班就好了,这样甲班那些人也不敢随随便便嘲笑我们,虽然现在有孔同学,他们也不敢。”
早上还不屑一顾的黄丰也面露惭愧:“对不住啊,陆同学,早上是我轻狂了。”
“早上有什么不愉快的吗?我不记得了。”
陆明砚本就没放在心上,恰当地给对方递了个台阶。 “陆同学不但学问好,性格也好。”
“就是啊,有些人仗着自己有些学问,就狂得不得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丙班?”
“聂磊,你少说两句吧!孔同学只是不爱说话,人其实很好的。”
华绍唐听不下去伙伴说的话了,皱着眉制止他,“再说了,祁学官都说了,只要孔同学这次年中考进前五十,他就能去祁学官的甲三班了。”
“切切!”
聂磊和周围几个玩的好的同窗都嘘了一阵,“你看过咱们当时考进来前五十的卷子么?你觉得他能挤的进?”
“有什么不可以?”
华绍唐反问,他昂起胸脯,骄傲道,“孔同学诗会上不就打败他们了吗?”
“那只是作诗,你别忘了,考试还要考骑射呢!就他那小身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丝毫不顾及孔文安本人还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华绍唐看向他的方向,不无忧伤地叹了一声。 下学之后,因为他们都是走读生,华绍唐对这个新同窗非常热情,邀请他同自己一起走。 陆明砚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个头,他初来乍到,有同窗愿意亲近自己,带自己熟悉环境是好事。 且他今日观察下来,华绍唐此人虽然话多了些,但是在班上人缘很好,人品也好,可以结交一下。 “哎,孔同学!与我们一道吧?”
果然,路上碰见了孔文安,他又十分热情地招手,邀请孔文安与他们一起。
“……” 孔文安虽然没搭理他,但是明显放慢了脚步,应该是在等他们。 华绍唐看懂了他的动作,十分高兴地拉着陆明砚就三步并两步赶了上去。 “孔同学,这是陆同学,咱们今天一起上课了的。”又转过头去跟陆明砚说悄悄话:“这就是孔文安,虽然他人不爱说话了些,但是不是哑巴,你别误会。”
他说悄悄话的音量可不算小,不光陆明砚听到了,陆明砚觉得孔文安肯定也听到了。 陆明砚:…… 孔文安:…… 陆明砚看向孔文安,果然。 他微微拱手道:“孔同学,今日的释义你讲的很好,陆某受教了。”
孔文安看了他一眼,极略微地点了点头:“你讲的也很好。”
一旁的华绍唐像是见了鬼一样:“他他他竟然回应你了?”
“?”
陆明砚不明所以,有这么值得激动吗? “对了,陆同学,再过两月就是年中考试了,你会与我们一起吗?”
陆明砚想了想,他应该会待到那个时候,应该也会一起吧。 “我想我会在金陵待到十月。”
“那后面呢?你回哪儿去?你是京城人吗?祁学官是京城人,你是他亲戚,应该也是吧?”
华绍唐的好奇心可真大,陆明砚“嗯”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 华绍唐不恼反乐,咧着嘴:“我发现你们这些读书天才都不爱说话。”
他们自然是孔文安跟陆明砚两个了。 孔文安听见陆明砚是京城人,联想到他的姓氏,敏感的直觉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明天见!明砚。”
走到分开的路口的时候,华绍唐已经自来熟地将称呼改成了明砚。 剩下的路,孔文安与陆明砚竟然是一起的走的,话少的人和话极少的人走在一起,也不嫌尴尬。 金陵园离府学不远,陆明砚走到门口时,早有下人在门口等候。 他回头看了一眼孔文安,欲言又止。 他是怕自己的身份乍然暴露,会有许多困扰。但是又想到以孔文安的性子,应该不会到处宣谈。 “这是砚哥儿的同学?”
乳母笑着接过他手上的书箱,“砚哥儿怎么不请人进来吃些点心?”
说着就热情地走到孔文安身边去,与他交谈几句。 陆明砚想出声跟乳母说那人不会来的,只是乳母动作太快了。 没想到孔文安抬头看一眼牌匾上金陵园三个字,竟然就跟着乳母过来了。 “孔小公子,我家小公子的书房就在前边,你们在这说说话,我去帮你们将点心端来。”
乳母问清楚了人的姓名,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偏好的,孔文安一律摇头代替回答。 “你是镇远大将军的儿子。”
乳母走后,孔文安才开口,“这座园子前几个月被圣人赏给镇远大将军了。”
“还请你不要和其他同学说。”
陆明砚颔首。
“我能与谁说这种闲话?”孔文安语气嘲讽,但没有自怨自艾,依旧很傲,“我知道,我会当不知道的。”
“多谢。”
乳母也端上来了点心,又离开了书房,让陆明砚和同学好好说话。 陆明砚往前一推点心:“同学们为什么针对你?我看有几个也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他觉得班上那些人太聒噪,以后尽量和华绍唐跟孔文安打交道就好。 “除了华绍唐那人,谁会傻到和郑学官作对?”
这倒也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郑学官不喜孔文安。 “这我就奇怪了,郑学官作为府学学官,怎么不爱才,反而针对你呢?”
陆明砚见郑学官对孔文安和华绍唐的时候总是板着个脸,应当是个古板严肃之人。 但他对着宋富二没回答上来问题,又是语气和缓地让他多温习书本。 差别之大,让他无法接受。 “……我不知,但是华绍唐曾经说过,我年纪小,判卷的学官们已经是破格录取我,将我定在最后一名。”
他顿了顿,“郑学官有个外甥,今年已经三十了,听说正好在我后头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