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燕州休整几日后,陆筱文就收到了阿史那氏下的战书。字迹狷狂潦草,用词嚣张。
还不时派人在城墙下叫嚣,要他们出城迎战。 陆筱文撕了战书,敛眉立于城楼之上,下头的突厥人见他出现了,更加躁动起来。 “陆将军,您看什么时候能出战?”燕王陪在陆筱文身边,拥挤的脸上是讨好的笑,似乎真的搞不定突厥人,等着陆筱文来帮他一样。
“王爷的边境军之前和他们打过一仗,情况如何?”“这...”燕王脸色有些尴尬:“将军有所不知哇,这一仗边境军可是损失惨重,本王还待好好休整他们。不过那阿史那氏也没讨到好处。”
听罢,陆筱文声音里就带了冷意:“边境军是为圣人守卫疆土的,如何能力如此不堪?区区几千突厥人就能让他们死伤惨重?”
燕王被陆筱文噎住,也不敢反驳,还好陆筱文不再问这个了,而是叫了几个副将和大皇子一起进到营帐里,讨论起来。 直讨论到天黑透了才结束,缓过神来,几人意识到还没吃饭,这下就饿的不行了。 帐子里有干粮,路上剩下的。只是在燕王府吃了这几日,谁也不愿意再去啃干巴巴的干粮。 陆筱文倒是想到了什么,他取来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掏出贺韶光给他带的拌饭酱。 这一罐已经见了底,是酱香的牛肉酱,还有青豆粒在里面。 陆筱文本来没打算和几个副将分的,他剩的也不多了。 但是架不住本应该走出帐子的人闻到香味,突然回头。就看见英明神武的陆将军在往干馍片上涂什么东西。 大皇子率先走过去:“给我也来点,当日我在陆府门口看见弟妹塞给你了。”
…… 大皇子的要求,他不好拒绝。于是陆筱文默默把手上抹好的馍给他,自己重新弄了一片。 几个副将看得心痒痒,大皇子跟陆将军宁愿吃干粮都不去燕王府,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啃着干粮的陆筱文就看见平日里的得力助手们一拥而上,都要求要和他们吃相同的食物。 …… 本来就不多的酱,被他们一分,就空了瓶。 杜副将,那个接风宴上话最密的,一边啃馒头,一边夸赞:“这酱香哈!好东西,配上馒头,馒头都成香饽饽了!怪不得陆将军平时吃馒头都感觉跟我们不一样。”
陆筱文黑着脸:“这是我夫人为我做的。”
杜副将,和其他兄弟们,听出了语气不善。 罪魁祸首大皇子慢条斯理用完干粮,就像刚吃过大餐一样优雅:“好了,筱文兄与我出去走走吧。”
好吧,逃过一劫。 陆筱文只是有些发愁,这酱如今就消耗光了,那还剩下十几日的回程时间该怎么办? 只能快马加鞭,让大军回朝的时候加快速度了。 当然他让大军加快回京速度,赶路赶得脚都要废了,众人苦不堪言,这又是后话了。 大皇子约他出来,当然不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走到远离了营帐灯火,周边没什么人的地方。他才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燕王来报,之前的战事似乎对我们很不利,边境军死伤惨重,只剩不到七千人。陆将军怎么看?”
陆筱文冷哼一声,道:“他若是整日只图享乐,不想着操练士兵,有这样的战况也不奇怪。”
大皇子一笑,没否认陆筱文的话。虽然燕王是他的六叔,但是这事确实做的太难看了。 不过他还有另一事要说。 “我手下的一名亲兵,今日见着了负责运往边境军大营的粮草车队...说来也怪了,不到七千人的队伍,运的口粮可是人数的足足五倍。筱文兄,你怎么看?”
陆筱文武将出身,没考虑到这么多弯弯绕绕,闻言只是皱眉:“这倒也不奇怪,有些粮食存的久,一次运好几天的量也有可能。”
“是啊,所以我特地问过了大皇子手下那名叫张杰成的。据他所说,口粮离大营据点不远,每天都有人护送...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大皇子轻笑:“我随意一说,筱文兄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只要把仗打赢就行了。其他的,还早着呢。”
陆筱文毕竟在官场也几年了,沉浮几载,这就懂了大皇子的意思。 而且他想的比大皇子要多:若是瞒伤谎报军情也就罢了,这人数对不上,要是燕王在边境养私兵呢?这可是紧要的地势,一旦燕王起兵造反...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燕王...陆筱文想到那个废柴的样子,又觉得不可能。 或许他是扮蠢,故意迷惑他们? 总之,不管陆筱文嘴上信不信,心里都多了个心眼子,处处留意燕王的一举一动。 战事也在紧锣密鼓地演练规划中。 国子监迎来了一月一度的小考,称之为“月考”。 之前薛然参加的那是模拟,这回正儿八经地上了考场,好死不死地对上了钱博士监考。 “各位监生只消看自己的试题,不准交头接耳。违者视为舞弊。”
说来也奇怪,钱博士的提醒也是淡淡的,语气并不锋利,薛然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怂呢?
埋头一看试题,考的策论,题目是“战”。 就短短的一个字,薛然盯了半晌,也看不出更多的字句来。 半晌,认命地长叹一声,提笔开始写下。 不出所料,小薛监生又一次烤糊了。 白子开,向来和薛然不对付的。两人家里关系不错,常常被拿来对比。 白子开成绩比薛然好,薛然人缘比白子开好,两人一直看不对眼。 这次一出考场,已经是下学时分了,薛然就直接往后门走去。回家,化悲愤为食欲! 路上碰见了白子开一个人走着,他体型偏瘦,身高比薛然高一个头。薛然不想与他一处,故意离他远远的。 马上就有同样出了考场的同窗,这个时候都围在白子开身边去了,问他文章写的什么? 白子开先是瞥了一眼薛然,见薛然故意不看他,耳朵却竖起老高,这才清清嗓子,开口:“这倒不难,题目只需一个战字,便可让人联想到最近朝里发生的一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