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出个门而已,但其中所有的细节、意外,她能想到的,他想到了,她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有些安排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比如见到赵子仪,吃什么、喝什么,都专门安排了人暗中盯着…… 有些安排她觉得格外细致妥帖,比如遇到徐云娇,说什么,做什么,都也安排了人以防不测…… 但不管这些安排她是否需要,都让她觉得很好很贴心。 等他一一交代完毕,侍卫们一个个领命而去,为她这次出宫,开始分头布置行动。 她才放任自己笑了起来,痴痴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待最后一个侍卫的脚步声消失,太子殿下舒展了一下身子,整个人闲闲的靠在了椅子上,然后抬手拍了拍大腿,朝她慵懒唤道:“微儿,上来!”他的姿态分明是威仪隐隐,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流,赵昔微忍不住抿唇一笑,一时也忘了羞赧,只循着他的召唤,飞扑进他的怀里,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被我感动得傻了?”
他一手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取笑了一句。
赵昔微也不想反驳他,只顺着他的话笑了起来:“是啊……被殿下感动得傻了呢!”李玄夜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不由哈哈大笑,一手圈紧了她的腰肢,又继续逗她:“那我还有更感动的,微儿想不想了解一下?”
这点小打小闹的情话哪里还能吓得住她? 只见她软软地攀住他的肩,吃吃娇笑了起来:“殿下真是不害臊……” 他低低一笑,手指在她腰窝轻轻一挠:“只在微儿面前不害臊……” “哈哈哈——”欢笑声不时从殿内传出,如蝴蝶一般飞出很远。 ……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初十,但赵府的春节气氛依旧不减。 因赵子仪在府中养病的缘故,为了图个好彩头,徐云娇比往日任何一次春节都要勤快,特意买了上好的红绸和彩灯,亲自盯着人将整个内宅仔细布置了一番,于是整个赵府是前所未有的喜庆,举目之处皆是张灯结彩,甚至比朱雀街新开的茶楼还要热闹几分。 赵昔微才下得轿来,站在大门前陡然一抬眸,看见那铺得满地的红地毯,差点怀疑府中刚刚经历了什么婚嫁喜事。 又一想,赵承羽和王范的婚事怕是也快了吧? 那惊喜瞬间就变成了叹息。 王范那样的纨绔子弟,不,说纨绔子弟都是在夸他了,那种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也不知道赵承羽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就为了和她赌气,所以要选个这样的烂人赔上自己的终身,是不是太轻率了点? 赵昔微想到这里,就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她不喜欢赵承羽,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却也不希望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跳入火坑。 或许,老夫人那么爱惜家族荣耀,会拿出雷厉风行的手段,把这门婚事阻止也说不定…… 她正思忖着,老夫人的声音已远远地从门内传来:“微姐儿——” 因是才得了信,老夫人一时也来不及盛装打扮,只换了衣裳稍微拢了发髻,再戴了一套新的头面,便由三夫人孙氏和大夫人徐云娇左右扶着,步履匆匆朝着门口迎了出来。 报信的小厮交代了,说太子妃是私下到访,为的就是不想要太大的排场,老夫人也就不好到门外去接。 隔着朱红的高门,视线只剩下这么方方正正的一块。 老夫人乍然抬眼,便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金绣红衣,彩凤辉煌。 高高的发髻如云叠,红润的面容似桃李,亭亭的身段若莲枝…… 这是她的微姐儿!这是她赵府长房的长女! 老夫人屈膝正要下拜见礼,随行的锦绣等人立即就先一步扶住了她:“哎呀,老夫人,咱们小姐说了,就当是回来给您老人家拜个晚年,您可千万别客气!”
老夫人听着这热切之语,心里就更加喜欢了。 这个微姐儿,真不愧是她的孙女儿!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不公,可却一点儿都没记恨在心上,全然不似府里头这两个,一个呢锦衣玉食却是空有出身,眼里就只有自己的那一点点利益,丝毫没有一点点为家族着想的担当;一个呢娇生惯养却是腹内空空,心里无时无刻不是惦记着和姐姐攀比,别说指望她能给家族争光了,指不定还要拖赵家的后腿…… 而三房的那两个孩子,母亲孙氏的资质摆在那里,又能出色到哪里去? 看来,以后赵府能靠得住的,也就只有微姐儿了。 老夫人心里就是一叹,不由得亲手牵起赵昔微的手,才唤了一声“我的微姐儿——”便哽咽住了,那眼角的泪意也就有些忍不住了,隔着朦胧视线,恍惚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见粉白娇嫩,如三月枝头的桃花似的,下意识地就抬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再次去细瞧—— 短短十日不见,她的微姐儿似乎气色红润了许多,那下巴也不似之前那么尖尖的了,说是胖了,身段又还那么纤细,说是瘦了,可那手心捏在手里都软绵绵有肉了许多…… 总之,就是一天比一天美貌了许多! 老夫人就记起,上次在宫里贺岁时,太子殿下旁若无人地给微姐儿喂糕点的场景来。 哎,这孩子,真是个有福气的!只可惜当时自己不该太过固执看不上沈氏,否则她也不至于沦为个庶出的身份…… 老夫人一时是开心、激动、心疼、后悔,各种情绪交织而来,那眼泪更是怎么也抹不干,吓得左右的女眷一个个都慌了神,“老夫人、老夫人”地劝个不停。 赵昔微也有些没回过神来。 虽然她心里也曾渴望过老夫人的疼爱,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老夫人对自己会有这样哭成泪人的时候。 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无情的人,更何况对着老夫人那满头的银丝,又怎么狠的下心冷漠相对? 于是便放柔了声音好声好语地宽慰着,甚至还一口一个“祖母”地唤着,好容易才将老夫人的情绪抚平,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