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李玄夜陡然喝令。 顾雍到嘴边的话猛地就吞了回去。 “是!”
立时有几名侍卫冲入殿内。 顾雍顿时脸色大变:“殿下!”
李玄夜微一抬手,背转过身,有些疲惫地道:“你回去吧,这半个月不要出现在孤面前……” “殿下……”顾雍推开左右两个侍卫,深深吸了一口气,撩起那依然湿漉漉的半截衣摆,在地上轻轻一叩:“微臣,告退。”
…… 寝殿内,赵昔微早早地梳洗完,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乱过了。 淑妃的事,赵府的事,如一团乱麻,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出个头。 守夜的锦绣听到动静,撩了帘子进来:“小姐,都二更了您怎么还没睡?明早还得回赵府呢!”
“二更了吗?”
赵昔微又翻了个身,看了一眼帘外。
李玄夜还没回来,他和顾雍谈什么呢这么久? 锦绣看破自家小姐的心思,捂嘴偷偷一笑:“是不是被窝太冷了?奴婢给您拿个手炉来吧!”又低声悄悄道,“小姐,您是一个人睡不习惯吧。”
赵昔微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去厨房帮忙去,明天的早膳我想吃鱼片粥。”
“奴婢开玩笑呢!这不是担心您睡不好明天早上气色差吗?”
锦绣摸了摸被子,见暖乎乎的不算冷,又仔细地掖了掖,拿了针线在床头坐了下来。
赵昔微左右没有睡意,便好奇看了一眼,见上面是只可爱的小老虎,问道:“你这绣的什么?”“围涎啊。”
锦绣头也不抬,指尖飞梭在针线之中,“总共绣了一套四个花色,有鲤鱼、麒麟、莲花,这三个都绣好了,就差这一个了呢。”
赵昔微“哦”了一声:“你动作倒快,她才怀上,你就将东西都准备齐整了。”
“小姐您误会了!”
锦绣抬头,笑眯眯的道:“奴婢哪有空给她做这些,奴婢是给您做的呢!”
“呸!你这丫头嘴越来越坏了!”
赵昔微脸上一红,忙翻了个身朝里侧睡了。
锦绣就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道:“小姐您别骂奴婢话多,您看就连大夫人都怀上了,您若是明年还没有动静,怕是有些人就要嚼舌根了……固然殿下现在对您好,可日子一长谁能保证不变心呢?您还是赶紧把身子调理好了,早点怀个一男半女的才是正事。”赵昔微又翻了个身回来,轻声道:“我何尝不想把身子调理好,只是孩子的事又怎么是急得来的?至于殿下对我好、或是不好、还是以后会变心,这也不是有个孩子就能改变的。你看天底下这么多夫妻,哪个男人会因为有了孩子就永不变心的?”
“远的不说,近的就说相爷和徐夫人,燕姐儿都十六七了,还不是天天闹和离?这女人啊,最忌讳的就是把男人看得太重,又把自己看得太轻,若为了留住男人而生孩子,最后男人要是个有情义的倒也罢了,倘若男人是个薄情寡义的,扔下孩子不闻不问,岂不是害苦了孩子的一生?”
她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目光望着床顶上的鸳鸯绣纹,脑子里恍惚想起了从小和娘亲相依为命的画面。 她没有恨过父亲,也没有怨过命运。 但她也知道,在娘亲和父亲的这段感情里,娘亲是最傻的一个。 生下她,没能留住娘亲的爱情,反倒是耗尽了娘亲的生命…… 目睹了这样的悲剧,她怎么还会再做这种傻事,又怎么还会把一生系在男人身上? 淡淡笑了笑,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说到底,孩子只能绑定女人的感情,让女人作茧自缚放弃一切,而男人,该搏前程还是会搏前程,该重新生活还是会重新开始生活……” “这……”锦绣被这一堆大道理给说得傻了眼,立时就想起了小姐的身世来,顿时神色一黯,低低宽慰道:“您也别想得太深了,奴婢看殿下对您是有着几分真心在里面的。别的不说,您调养身子这段日子,殿下也从没打过别的心思,这就比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过赵昔微的耳边,悄悄说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别说他贵为太子殿下了,就那些家境稍微好点儿的公子哥儿,自家夫人小日子那么几天都忍不了,就忙着给自己张罗了一大堆小妾通房,更有那些一味儿只知道好色贪婪的,流连花丛整日介不归家也是常有的。”
赵昔微忍不住侧目斜了她一眼:“夸他的时候这么一大堆好话,你是我的丫头还是他的丫头?”
锦绣“哎呀”一声,羞恼地道:“小姐,奴婢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呢,您能不能听进去啊!”
赵昔微笑着应了一声:“我知道的,该怎么样做我心里有数。”
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行礼的声音:“太子殿下。”
赵昔微爬了起来,锦绣忙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 李玄夜已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面容有些冷峻,随手解了披风,沉声问:“怎么还没睡?不是叫你不用等我吗?”
一面说,一面按住了她的肩,“我自己净手更衣就好了。”
“没有,刚才和锦绣说话呢!”
赵昔微缩回了被子里,忍不住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说了那么一堆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锦绣捧了水过来,李玄夜自己洗了手,又去换了衣裳。 识趣的宫人便都悄悄都退了下去。 赵昔微朝里侧卧着,想到方才那番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紧张了起来。 有些事情,从嘴里说起来轻松冷静,但真正面临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些她其实都没有很大的决定权。如果他真的执意要怎么样,她是没有半点退路可言。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穿了过来,轻轻搂住了她。 “听说你不想给孤生孩子?”他的胸膛贴了上来,覆在她的背上,火热而有力,手掌也从衣领滑了进来,嗓音低低地,带着迫人的威仪:“嗯?”
赵昔微身子本能地就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