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吧。”
后勤部的办公室内，副主任李冷对李直夫和程厚之说道。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购买战马和汽车，难得聚在一起。 李直夫轻轻掸了掸烟灰，咪眼说道： “师长只带了政治部副主任刘汝阳一起，已经去了六天，应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你们说师长此去重庆，除了要部队的嘉奖之外，还能为了什么事情呢？”
李冷实在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掐灭香烟直接问道。 在整个模范师内，他们三人自成一体。 与东北军、教导总队、川军和原模范营的军官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程厚之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说道： “这两天师部有人在传言，师长此去重庆，是为了向老头子争取模范师独立发展的权力。 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未来模范师将会独立于整个国军体系，粮饷、枪炮，全部自给自足。”
李直夫和李冷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前者语气凝重的说道： “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以我对师长的了解，他看上去虽然年轻热血，但其实心思还是颇为深沉的，没准这个传言就是他在离开的时候故意让人放出来的。 目的是为了试探我们这些人的反应。”
另外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李冷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权力哪是那么容易争取的，如果真的做到了自给自足，那不又变成了一个新的地方割据势力。 现在重庆政府的权威虽然有所下降，但恐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厚之摇头冷哼了一声， “这些年地方割据还少吗？在此国难当头，如果师长真的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让部队不断发展壮大，替重庆分担一部分压力，或许是能够争取到的。 你们别忘了，师长可是地地道道的黄埔学生，校长嫡系啊。 将地盘交到自己学生手中，好过让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占去。”
李直夫和李冷若有所思的点头。 “倭寇来势汹汹，如果继续墨守成规，不思变革，国家恐怕真有灭亡之危啊。”
李直夫站了起来，道：
“当此之时，没有什么比打击日寇更加重要了。无论师长在谋划什么，只要是为了抗战，我都能够理解，并且继续跟随他的脚步走下去。 以其去后方蝇营狗狗，勾心斗角，倒不如在这支部队里真真正正的做一些事情。 我们虽然是文人，但是也不能忘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李冷和程厚之也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态肃穆地点头。 2月8日，也就是过年的前两天，莫凡从重庆返回部队，立即召集师部各部门开会。 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李直夫看到政治部副主任刘汝阳脸色红润，似乎情绪很激动。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参谋部、政治部、后勤部的主官都进入了会议室，刘汝阳立即宣布会议开始。 “各部门先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情况。”
莫凡说道。
副参谋长周泉代表参谋部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参谋部一直在组织招兵工作、部队训练，目前师部各个直属部队已经满编，一二三团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能满编。 各个部队正在按照师部制定的训练大纲，有条不紊的组织训练。 另外就是敌情方面，日本华中方面军所属的第9师团和第13师团已经渡过了长江，正在沿津浦路北上，目标直指徐州。 其华北方面军也在南下，作战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打通津浦路，使南北两个战场联通。 目前北上的日军部队正在淮河与我军部队对峙。”莫凡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政治部。 政治部主任王超立即说道： “各团训导处的班子已经全部搭建起来了，各营各连也都有了指导员和教导员，训导工作全面展开。”
后勤部主任李直夫起身说道： “近来我们又买到了一些粮食，部队各种物资储备还是较为充裕的。 只是骡马和汽车不易购买，目前暂时还没有打开突破口。”
各部门都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进度，莫凡微笑起身，看着大家说道： “等过完春节，到正月15日左右，全军开拔，目的地，南阳！”
有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惊讶。 难道传言是真的？ 大家彼此交换着眼神，但是都不敢率先发问。 刘汝阳让大家惊愕了10余秒钟，然后看了莫凡一眼，缓缓起身说道： “军事委员会已经正式决议，将桐柏山以西，大巴山、武当山以东，汉水以北，伏牛山以南的南阳盆地划为模范师自主发展地，将这片地区的军政权完全交由模范师。”
大家更加激动和震惊了，不由自主的瞪圆眼睛。 他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简直不可思议！ 也就10天的时间，莫凡到底是如何说服老头子的？ 李直夫王超等人震惊又疑惑。 “现公布军事委员会的命令！”
刘汝阳拿出一张类似委任状的东西，声音严肃说道： “晋升模范师师长莫凡为陆军中将，并任命其为宛属十三县联防部队总司令兼南阳行政公署主任！”
（宛为南阳之古称。） “呼呼呼…………” 莫凡拿到了南阳地区的军政大权，大家过于震惊，喘息声都变得粗重了不少。 “啪啪啪……” 刘汝阳轻轻的拍着巴掌，会议室里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跟着鼓掌。 莫凡表现得颇为平静，只是微笑着对大家点头致意。 掌声停歇之后，他让刘汝阳挂上了一张南阳地图，道： “南阳地处于豫鄂陕三省交界之地，是许多古文化的发祥地，军委会并非将整个盆地都给了我们，襄阳和湖北管辖之地仍是独立的。 为什么要将部队转移到南阳呢？ 想来大家都有所猜测，我在这里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些猜测基本都是对的。 国家财政困难，要供养数以百万计的军队实在是有心无力，而我模范师养兵所耗颇为巨大。 军委会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还是因为一些地方连基础的税收都无法上缴。”
莫凡移动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画着圈圈说道： “南阳盆地，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在古代更是承东启西、连贯南北之所在。 这样一个物华天宝的地方，为什么在进入民国之后连税赋都难以收上来？ 甚至在民国26年的时间里，换了37个县长？”
吴静山对南阳的情况也有所耳闻，他看着地图说道： “听说南阳之地有中州粮仓的美誉，能够种植小麦、水稻、玉米、棉花、烟草、花生、大豆等作物，按理来说老百姓应该丰衣足食，但实际情况却不然。 听闻盆地周围已有数以万计的土匪，经常迫害老百姓，搅得地区民不聊生。 之前的中原大战以及后来的剿贡大战耗费了国府绝大多数的兵力财力，政府没有精力去剿匪，放任自流，导致局面不断糜烂，中州粮仓之名不复存在。”
（难论是非功过，跳过宛西别家。） 莫凡对吴静山点了点头， “土匪之祸的确是如今南阳混乱的一个主要原因，但并非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在于地方乡绅和民团打着保护乡里的名义，不断压榨底层老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横征暴敛无度，加之土匪肆虐，使南阳之地在过去的这些年越来越贫穷，越来越混乱。”
莫凡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随着陇海和京汉两条铁路线的修建，使得南阳盆地丧失了历史上承东启西、连贯南北的交通地位，商业崩溃，加剧地方封建势力与官僚势力勾结。 和其他几个原因集合在一起，让中州粮仓渐渐没落。 听完莫凡的讲述之后，王超等人心中的震惊微微平复。 军委会把一个烂摊子丢给了模范师，一切都要他们自己去收拾。 “部队补齐兵员，带上所有的家当，西行前往南阳。”
莫凡道：
“第一件事情就是剿匪，躲在伏牛山和秦岭深处的先不去管，至少要将盆地内部和周边清扫干净。 以后南阳之地就是我军的根据地了，我们要发展农业，建立工厂。 士兵身上的一丝一缕、打仗需要的一枪一弹，都需要我们自己去生产创造。 同时小鬼子肯定不会给我们安安心心发展的时间，弟兄们，任重而道远啊。”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悬挂在正前方的地图，眼中流转着各种各样的神采。 南阳盆地处在大山包夹之中，长江黄河之间，能够连通全国各地，有人甚至提议可以将都城设立于此。 除了中州粮仓的美誉之外，莫凡还知道在盆地下方埋藏着大量的矿产，铜矿和铁矿相对较少，但是石油的储量足以支撑他一直发展下去。 另外还有金矿和银矿，这些都是战争年代最紧要的。 若继续保持与日耳曼人的合作，那么他们的支援还可以从南方进入盆地。 最紧迫最需要的工业设备也能及时得到解决。 简单的工业基础建立之后，采矿、炼钢、发展军工，一切都可以从无到有，一点点的强大起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莫凡也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说道： “我已经让人提前去南阳建立发展的基础了，但是受到不少阻碍。 春节这段时间各项工作仍要继续，半个月后全军起行。”
周泉立刻问道： “师长，小鬼子想在徐州跟国军打一场大会战，我们不去参与吗？”
莫凡摇头： “部队还没有训练出来，现在不是与小鬼子硬碰硬的时间。 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练兵、是发展。 我已经向校长保证，若鬼子兵犯武汉，我模范师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大家不再有疑问，纷纷领命而去。 莫凡让宪兵队队长崔兴林留下来，询问军情处的情况，并且让他立刻开始派出人手收集南阳地区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