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潮水一般的小鬼子涌过护城河、涌上城墙，听着脚下的板载声，感受着他们的激动，川军营营长谢德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喉结艰难的耸动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鬼子部队的士气非常旺盛，五六百人汹涌着冲过来，在他们的后面还有重机枪的压制射击以及火炮的压制炮击。 断墙两侧的川军营弟兄被打得难以抬头。 弟兄们刚刚被撞墙处飞溅起来的碎石砸得鼻青脸肿，此刻人人灰头土脸，军装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日军战术安排得当，冲锋雷厉迅捷，虽然谢德云早有准备，但依然非常担心会弄巧成拙。 不知不觉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清洗出几道显眼的沟壑。 握枪的掌心处也积满了汗水。 他回头左右张望，看到手下来的弟兄们也和自己一样紧张。 小鬼子就在脚下，他们咿咿呀呀的叫声非常难听，但同时也让川军弟兄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谢德云看到了炮兵连连长曹家兵。 曹家兵正在小心地观察着鬼子的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他不断地将观察到的信息告诉身后的炮兵，一门75毫米轻步兵炮正在悄悄移动炮口。 见此情景，谢德云紧张的心情大为缓解。 他猫在雉堞后面，不断对身后的弟兄们打手势。 川军营的弟兄们相继放下手上的步枪，相互配合着将四五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 很快的，跟在谢德云身后的十几名弟兄每人都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 大家在紧张的同时也有些跃跃欲试，小鬼子就在脚下，只要将集束手榴弹丢下去，至少能够炸翻10来人。 谢德云一直在按照此前制定的计划准备，没有让弟兄们提前行动。 他在等信号、等战机，等那门20毫米的双联装机关炮怒号，等小鬼子慌不择路。 顶着鬼子重机枪的弹雨，不断的观察城墙处鬼子的情况，汗水进入眼眶也未曾察觉。 金山卫城将是第十军登陆以来攻克的第一座城市，冲在最前方的日军士兵已经在做着先发财后升官的美梦了。 手脚并用的爬过城墙断口，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城内情形映在他们的眼球上。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是部队里最为勇猛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兵。 眼前豁然开朗后他们看到了中国军人提前构建好的沙袋掩体，一节节枪管从掩体后面伸出来。 ‘支那军人竟然还没有溃逃！’ 日军士兵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看来不能小觑对手。 见敌人提前做好了准备，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没有慌乱，而是开始举枪射击，不管打不打的准，先把子弹射出去再说。 压制对手。 “砰砰砰…………” 日军士兵没有直挺挺的冲向沙袋掩体，而是向两侧的城墙根散开，寻找隐蔽物的同时也给后面跟进的同伴腾出空间，让更多的人能够冲进来。 炮兵排的一个少尉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神情却非常的冷峻镇定。 周围的川军营弟兄们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依旧淡定的趴在沙袋上看着进城的小鬼子，子弹嗖嗖从他的头顶飞过，他也不为所动。 眼看进城的小鬼子要超过百人了，少尉终于猛的挥了一下右手。 下一瞬，整条防线上枪声大作，早已急不可耐的川军营弟兄们纷纷将子弹射向百米外的鬼子。 在防线的左侧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防线的右侧是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两挺机枪在左右两侧形成了强大的交叉火力，不断的收割着日军士兵的性命。 断桥两侧早已经被弟兄们清空，进城的鬼子几乎找不到掩体。 三四个小鬼子顶着密集的子弹将掷弹筒竖起来，正准备往里面装填榴弹的时候，天地之间传来嗵嗵的爆响。 鬼子手上的动作暂停了，连思绪都凝固。 20毫米双联装机关炮将两个炮口搭在沙袋上，几乎是顶着小鬼子的面门炮击。 “轰轰轰…………” 射出去的炮弹直接从前方鬼子士兵的身体里穿过，然后在后方的人堆里爆炸开来。 一时间城墙断口处血雾弥漫，残肢碎肉漫天飞舞。 妄图建功立业、妄图图升官发财的日军士兵在机关炮的迎面打击之下很快变成了 碎肉，殷红色的血水流进了城墙的碎砖里，然后在墙根处形成一条条鲜红的小溪。 触目惊心。 上一瞬还士气旺盛的日军士兵当看到不断朝自己开炮的双联装机关炮的时候，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身体僵直，几乎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纷飞的弹片将他们的身体撕裂，无数人在做出选择之前意识已经淹没在尸山血海和轰隆隆的爆炸声中。 炮弹集中打击的地方简直如修罗地狱，拿着步枪的川军营弟兄们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射击。 操纵机关炮的几名炮兵连弟兄心里也大为惊骇，得益于之前的高强度军事训练，虽然大脑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机关炮的炮口在缓缓移动着，每次瞄准的都是鬼子人群最多的地方。 高野秀木听到了前方传来的爆炸声，但是没有听到惨叫和哀嚎，想来先行入城的帝国勇士正在与支那人巷战。 他加快了手脚上的动作，心里想着的是尽快为前面的同僚提供支援。 “噗噗噗…………” 刚刚接近断口的最高点，开始有滚烫的东西扑打在他的脸颊上。 作为一个老兵，高野秀木能够感觉得出来那是人的鲜血和肉沫。 在他疑惑不解之际，一节带着温热的肠子旋转着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高野秀木低头看着冒烟儿的半截肠子，手脚还在机械性地向前攀爬。 抬起脑袋，他便看到了20毫米的机关炮炮口的火焰，看到了城墙内侧的尸山血海。 高野秀木目瞪口呆。 前方一个同僚的脑袋已经被弹片削掉了，飙血的尸身机械性后退，最后砸入高野木秀的怀里。 大惊之下，高野木秀整个人向后翻倒。 后方的帝国勇士也察觉出了异常，犹豫着不敢前进，小队里的士兵扶住少尉阁下，让他免去了被人踩踏的命运。 高野木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无意识地说道： “撤退……撤退……撤退……” 就像是一个即将饿晕的人，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听到的人寥寥无几。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前方翻滚下来，在日军士兵犹豫着是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砸到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