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醉日(1 / 1)

殷诏夜醒了?

  这个念头同时掠过慕韶光和妫海腈的脑海中。

  随即, 妫海腈厉声而斥,匕首一转,血珠飞溅中, 从殷诏夜的手里拔了出来。

  他们之所以这样忌惮殷诏夜, 就是因为他的血脉中传承了最为纯正龙族皇室之力, 此时,只听殷诏夜低低说了句“龙王降力,广大无边”,深蓝如海波一般的光亮爆出,顿时将妫海腈击退数里。

  趁着这个空隙, 殷诏夜低声对慕韶光说道:“走!”

  慕韶光目光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波光下那双黑矅石一般的眼睛光彩熠熠,似冷凝的梦。

  殷诏夜心里忽生异样之感, 然后便听对方哂道:“还是你请吧!”

  说罢,慕韶光一拂袍袖, 平地劲风四起,直接把殷诏夜送了出去。

  妫海腈纵身直追,却来不及阻拦。

  ——砰!

  水花四溅, 慕韶光已经一把将殷诏夜推到旁边的湖水里面去了。

  方才妫海腈召唤西海之水, 海水自地下水系从西侧奔涌而来,注入湖中, 以至于封夷山上各处水面暴涨。

  然而殷诏夜入水之后,海水却不敢再奉妫海腈之命,原本要漫溢而出的湖面立时止住!

  水底的殷诏夜:“……”

  随即, 慕韶光已抽手拔剑!

  当耀目的剑光从鞘中乍现的那一刹那, 仿佛连头顶初升的明日都为之一暗, 一股强大的剑气浩荡汹涌, 猛然向四面八方轰出,逼的七情阵中所有人呼吸停窒,心中更惊!

  妫海腈难以置信道:“你!”

  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为什么竟会爆发出如此磅礴的灵力?

  但随即,妫海腈才意识到,慕韶光这是召唤了周围弥漫的魔息!

  当体内没有力量的时候,就借助于外界的力量。

  封夷山位于仙魔两地的交界处,一半魔气充盈,一半仙气浩荡,只见此时,无数晶莹的光点宛若夜里落下的星辰的碎屑,汇流到慕韶光的周身,形成浩瀚星海。

  魔域中的无数剑客感应到了这磅礴浩大的剑意,抬起头来,神情震动。

  一剑耀世,一霎清明,一肩慷慨,七情阵中的爱恨嗔痴、悲喜笑怒瞬间被剑光划破。

  撕裂的乐音与厉芒交织而落,四下迸射,仿若甘泉成雨,荡涤红尘。

  妫海腈的声音因为惊慌而变得尖锐:“变阵!变阵!海不扬波!”

  “海不扬波”,七情阵中众人脚步飞旋,如同大海中湍急的旋涡,向着阵中逼压而去,重重叠叠的压力一波一波推进,意图锁住慕韶光的所有动作。

  然而这时,他们却发现,眼前没有了对手的影子,唯有一道剑光轻轻掠过。

  面对汹涌澎湃的涡流,这次的一剑却不再凌厉,而是柔和的、寂然的,横空轻掠,无声拖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又如张僧繇画龙的最后一点,精准破开眼前的波涛!

  那一瞬间,周围骤暗而明!

  七情阵中带着杀机的怒潮好似在剑光的照耀下蒸腾为七彩的云霞,虹霓落到人间,开出了漫山遍野的繁花似锦,晶莹和暖的阳光落在花瓣之上,映照着彩蝶蹁跹,光影流离。

  东风拂过,花叶簌簌作响,鸟声啁啾,流泉淙淙相应。

  妫海腈发现自己手下控制的阵法中没有了杀机,心中生乱,七情阵以情为基,没有杀机,就无法进攻,主阵的人心态越平和,威力越小。

  “全力进攻!”

  妫海腈脸色发白,却高声下令,全力出击,要在杀机被慕韶光剑下的生气消耗殆尽之际,发起孤注一掷的进攻!

  而她欲进,慕韶光却已经收剑。

  剑光回鞘。

  仿佛曲终人散,裂帛一声,至美的画卷瞬间褪去了颜色,彩蝶落地,鲜花枯萎,清泉干涸,暖阳归海,天地间的一切绚烂迷乱变成了素白空无,唯余画外之人怅惘憾恨。

  再看方才光芒迸现处,非霞非雨非星非月,唯有一人,平平而立。

  慕韶光扶剑欠身道:“承让。”

  七情阵蓄足了一股巨力进攻,却因他招式陡然收起而失去了目标,便如满腔热血一头撞在了白墙上。

  随着慕韶光的话,七情阵溃散。

  下一刻,高亢的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这龙吟是先后两声,前者是妫海腈不甘心落败,狂怒之下现出原身,仰天长啸,翻动乌云。

  另一声则来自于湖底。

  只见湖水翻腾,骤然间巨浪腾起数丈之高,其中一条银鳞金瞳的巨龙御水盘旋而上,在半空中飞腾翱翔,盘旋扬威。

  妫海腈已经是一条几乎能够横过整个封夷山山脉的巨龙了,殷诏夜的原身竟然比她还要大上数倍,他一显形,妫海腈顿时反身便逃,殷诏夜紧随其后。

  而这时,妫海腈却突然仰头,从她的口中飞出一柄黄金画戟,陡然见风伸长数十丈,打着旋飞入了云层。

  这画戟乃是一柄超品法器,万千年龙族一名罪神曾经为了心爱的女子持此画戟杀上天庭,屠佛弑神,上面的血腥之气极重。

  如今它再一次朝着高天刺去,顿时云天震颤,雷声轰隆,地气窜流!

  “——轰!”

  天威降怒,殷诏夜的天劫,被提前引动了。

  无数道紫雷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劈在殷诏夜的身上,银色的鳞片转眼间变得鲜血淋漓,庞大的龙身上出现无数道伤口,巨龙盘旋怒吼,似欲与天相搏。

  穹明宗一行人刚刚御剑飞到这边的半空,就遇上了这样的一幕,冷不防也差点被砸个正着,都纷纷撑开结界,稳住身形。

  岑芝眼尖,这时忽然朝着地面上一指,说道:“掌门你看,那不是师兄吗?”

  问千朝低头一看,顿时皱眉,脱口说道:“简直乱来!”

  从他的法眼中看出,慕韶光作为仙门的首席大弟子,此刻周身上下竟然魔气氤氲,显然是不能动用仙门功法,便引了魔气以为已用。

  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本来就相冲相克,这样的办法又怎可能对身体没有伤害?

  问千朝道:“师姐,咱们出手,其余人原地待命,不要暴露身份。”

  穹明宗弟子齐声称是的应答中,问千朝和岑芝双双飞身而下。

  *

  另一面,一开始给问千朝和岑芝等人报信的穹明宗弟子陈冉也在匆匆往这边赶来。

  他一边走一边安抚山上惊慌奔逃的各种精怪,因此虽然离得近,还是比问千朝等人慢了一步,眼看就快要到了时,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人驻足回身,朝着雷鸣传来的方向望去。

  陈冉心道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这种时候不赶快跑,还要在这里瞧热闹,于是掐个指诀,将身上的皓月孤松袍换成一身普通服饰,上前冲那人喊了一嗓子:“这位兄台,上面凶险,你还是快下山吧!”

  对方闻言回过头来,陈冉却是一怔。

  因为有着慕韶光的结界,封夷山向来是一处类似于世外桃源的所在,因此虽然和魔域比邻而居,陈冉见过的魔修却是不多。

  而好巧不巧,面前这个恰恰是他认识的。

  ——魔神的第五位弟子程棂,暴躁好战,桀骜嚣狂。

  陈冉有些后悔自己没看清楚人就过来提醒了,不过上面的局势已经够乱,程棂过去只会乱上加乱,能拦住他,还是让他快点离开的好。

  程棂满腹心事,本来不想理会陈冉,可是对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息,跟唐郁有些相像。

  他回头瞥了对方一眼,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是……仙修?”

  陈冉镇定道:“不,是魔修,在下合虚弟子。”

  程棂:“谁门下?”

  陈冉微微一顿:“唐尊使。”

  说自己是魔修已经够不情愿了,陈冉除了慕韶光,定然不会再自认是其他人的手下。

  但他没想到,程棂一听“唐尊使”三个字,眼神就变了,问道:

  “你是唐郁门下?那是他召你过来的吗?上面情况怎样,他现在如何了?”

  陈冉也知道魔神这些弟子们关系不好,心想程棂这样问,难道是和唐郁有仇,想上去捣乱?

  陈冉心念一动,回答道:“上面的情形非常凶险,龙族正在内斗,殷尊使的雷劫又被触发,现场的人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尊使也受了伤,怕是不成了,说是要叫我上去留个遗言。”

  陈冉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又暗想他说的不是芷忧君,是唐郁,已经死了的唐郁。

  芷忧君对不起!

  毕竟将情形说的差一些,程棂一听敌人要死了,上面又那样危险,才能打消去看热闹找麻烦的心不是?

  没想到程棂大惊失色,一把揪住了陈冉的衣领,厉声喝道:“此话当真?!”

  陈冉被他揪的呼吸困难:“绝无……虚言……”

  程棂一下子就慌了。

  方才他看到慕韶光维护殷诏夜,从未有过的气、怒、心酸让程棂满心憋闷又慌乱不知所措,半分也不愿意对那个场景多看一眼,于是匆匆而走。

  可一开始的气劲过去,下山的脚步便变慢变沉了,仿佛有什么牵绊着他不让他离开,说不出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

  所以过了老半天,他还在山上徘徊,可是程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是离开这么一会,就出事了!

  他对殷诏夜万分厌恶,只恨不得一道雷下来把这龙劈成块炭条才叫痛快,但现在他却万分希望殷诏夜还没被天雷打死,就算是死也要给他把唐郁护住了!

  也算、也算对得起唐郁维护他的那份心。

  陈冉惊讶地看着程棂咬紧了牙关,这使得他两腮处的轮廓呈现出更为冷硬的线条,给那副桀骜少年的外貌中增添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坚毅。

  紧接着,他霍然把陈冉一推,喝道:“带路,我去救他!”

  陈冉:“……啊?”

  救谁???谁救????

  程棂转身,一把将陈冉提上了自己的佩剑,迎着罡风御剑疾向山巅而去!

  陈冉目瞪口呆。

  ——其实目瞪口呆的也不止是陈冉。

  魔域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场面,早就有人给发到异影同光上去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都不禁纷纷表示震撼:

  “谁信啊,谁信啊,那个人可是殷诏夜!一个连路过的狗都要给俩耳光的变态,今天居然被人给扔进了水里面都不生气!”

  “何止不生气,还带着伤豁命保护那个唐郁呢,我合理怀疑殷大魔头被人给夺舍了。”

  “可是我觉得合理啊,什么事发生在唐郁身上我都觉得很合理,太迷人了吧这个人也,我就看了他这一次战斗就已经被他给倾倒了。”

  “真的,这份气质,绝了!怪不得殷诏夜不舍得跟他生气,这两个人之间我怀疑有点什么问题哦,殷诏夜的眼神特别不清白……”

  “殷诏夜和唐郁什么关系”这个话题还没展开讨论,已经又被其他眼尖的人打断了:

  “等等,今天什么日子,你们看那两个出手的,那不是穹明宗的招式吗?!他们是来灭魔的?”

  “能不能看到芷忧君啊,想死他了,他的脸是世间瑰宝,为什么不多出来露一露!”

  “快看,那个穹明宗的为什么冲着唐郁的手就抓过去了?抓住了!”

  “喔喔喔,程棂,合虚的程棂也来了!!这些人今天好生热闹!”

  程棂赶到的时候,正是问千朝和岑芝齐齐出手之刻。

  岑芝的剑气森然冰寒,应手而发,一瞬千里,光辉浩荡若银河奔流,千万道剑气顿时结成巨网,生生压制住了妫海腈抛上半空的黄金画戟。

  问千朝则一闪身,就欺进了慕韶光的身后,探手越过他的肩头,直接“啪”一声握住了慕韶光半抬起来的手腕。

  那个瞬间,慕韶光的眼神倏而收紧,身体微侧,手肘顺势就向着身后撞去。

  问千朝松开他的手腕,掌尖沿小臂向上划过,掌心垫住慕韶光的手肘,尚未发力,慕韶光已旋身将他甩脱。

  衣带袍袖飘飞,他的发丝滑过问千朝的脖颈,随即,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这样的招式,师兄弟切磋授招之时演习过无数次,拆解起来熟练地近乎本能,就算是再怎么伪装修饰,遮掩身份,也不可能认不出彼此。

  雷声轰然震耳,漫天电光频闪,身后不远处岑芝的剑撞上了妫海腈的画戟,两名女子长发飘扬,周围劲风鼓荡,却已谁都无法继续控制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响动声中,问千朝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了慕韶光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不容违拗的语气:“你来干什么?回去。”

  问千朝挺了挺背,硬气地说:“等会,这的事解决好了就走。”

  “……”

  慕韶光沉默了一瞬,问千朝看他衣袍微动,脸色顿变,急忙斜身飞退,刚才的掌门尊严立刻扔到了脑后。

  然而慕韶光已经随后一脚踹了过去,问千朝到底没躲过,生生被他踹了个踉跄。

  慕韶光一拂袖,转身就走。

  问千朝却一瞬间站稳了身子忘了疼,癞皮狗一样又从他身后缠了上去,抬手搭住慕韶光的肩膀,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给点面子听句劝!我是掌门了啊师兄!”

  慕韶光手腕翻转,架住问千朝的手,目光凉凉在他脸上一瞥,下一刻双指并拢,径直点向他的咽喉之处!

  他出手的风格向来凌厉迅猛,说一不二,问千朝仓促之间狼狈格挡数下,突然间神情一凛,猛然回头。

  慕韶光也同时抬眼看去,只见数道紫雷朝着他们的方向疾落下来。

  方才慕韶光在殷诏夜要渡天劫时助了他一臂之力,此时,便也难免受到天劫之威的波及,随着天雷靠近,慕韶光和殷诏夜的瞳孔中都被映出了一重诡异的紫色。

  问千朝趁着这机会,一把将慕韶光拉住,右手按剑,低声道:“别逞强了,你出手不便,我来!”

  慕韶光皱眉道:“你别沾手。”

  问千朝笑叹道:“唉,师兄啊。”

  他一心要为慕韶光挡下天雷,可是这场景落在刚刚赶到的程棂眼中,就好像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仙修跟唐郁搏斗了一番,而后总算找准了机会,将唐郁一举制服。

  而唐郁,一面是天雷劈下,一面是对手拔剑欲斩,必死无疑!

  陈冉被程棂硬揪着御剑而来,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他一直担心慕韶光这边的情况,没想到问千朝速度这么快,已经到了,见状顿时一喜,在心里喊了声“掌门”。

  但随即,程棂便一把将陈冉从剑上推了下去,“呼啦”一声伴随着破空疾响,跃身拔剑,直扑向问千朝!

  陈冉:“……”

  陈冉:“……别啊!!!!”

  这都是在搞什么啊!

  他震惊骇然之际,这一嗓子倒是实打实地喊出来了,只是完全淹没在兵刃破空的锐响里,完全没人理会。

  “砰”地一声,陈冉摔在了一堆树叶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仰头一看!

  却只见程棂二话都没说一句,一手环住慕韶光肩膀,将他硬生生从问千朝手里拽了过去,一手翻腕握住剑柄,快而凌厉地横削向问千朝!

  ——当!

  金石交激之声在半空中响起,两把剑相撞刹那霍然迸溅出一连串的火光,火光背后,照亮了程棂英俊而阴沉的面容。

  他对面的问千朝手中一空,额头上青筋乱跳,脸色霎时比程棂难看了一百倍。

  ——这他妈谁啊?!!!!

  陈冉:“……”

  掌门……被抢走的师兄的掌门有多可怕你个魔头知道吗?!!

  不光问千朝心里有此疑问,程棂也不知道这个攻击慕韶光的仙修是哪来的王八蛋。

  但天雷已然迫在眉睫,他将慕韶光从问千朝怀里抢出来之后,甚至连多一句的解释都来不及说,立即转身,把慕韶光推到了一块山石之后,自己堪堪剩下时间以身躯一挡!

  从九天上直冲下来的紫雷下一瞬砸下,劈在了程棂的后背上。

  程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慕韶光被程棂压在山石上,只来得及偏头一躲,程棂那口血落在了石头上,染得一片殷红。

  程棂却没有在意自己的伤,而是抬起手来,用手指蹭去了慕韶光脸上溅到的几滴血迹,望进慕韶光带着惊讶的眼底。

  四目相投,半晌无言。

  慕韶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水花自程棂的眼底蓄积,然后凝成一滴泪,猝然……夺眶而出。

  他伸手,将泪水接在了掌心中,晶莹的珠体表面,映出扭曲变形的人影。

  程棂也低下头来,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流泪。

  当慕韶光第一次说要让他哭时,他觉得是无稽之谈;

  当对方屡次三番得罪于他,扰得他心烦意乱时,程棂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忍不住把这人给掐死;

  当看到慕韶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殷诏夜时,程棂想,但凡自己还有半分骨气,都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上赶着来多看此人一眼了……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所谓的原则与骄傲都会变得溃不成军,他都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底线还可以卑微地一降再降,直至连生命都想要双手奉上。

  当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是那样焦灼、惶急,当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心中的宽慰与酸涩难以言说。

  顿悟伴随着疼痛,来的猛烈、急促而仓惶。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不屑一顾,肆意伤害,并也许也十分厌恶他的人。

  柔情、妒忌与震骇的情绪碰撞交织,烧成了满心茫然的余烬。

  这滴泪,不知缘何,却只为——眼前人。

  “你没事吧?”

  程棂语调涩然,不熟练地学会不去口是心非:“我……我怕你出事,就、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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