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败露(1 / 1)

第二天街道通知,让姜柔去药厂领纸壳。  第一次干零活儿,她有些兴奋,立马去找唐心,还向院子里的邻居借了辆板车用来拉纸壳。  因为两家关系不好,她没敢敲唐家的门。而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镜子透过窗户往里面晃了晃。  这是他俩之间的暗号,很快,唐心兴冲冲地跑出来,小声问:“怎么样?那事成了吗?”

“成了,咱们走吧。”

唐心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大杂院。  那样子就像在对暗号,极为谨慎。  药厂离这里很远,幸好姜柔那院儿也有两个大婶在糊纸盒,能带着他们走遍流程。  领完纸壳,在回家的路上,其中一位大婶好奇问道:“你说你俩家里条件都不错,年纪轻轻咋还干这个呢?托人找个厂子当临时工都比糊纸盒强。”

姜柔和唐心互视一眼,心中皆是万般无奈。  在唐家,唐心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当然没人在乎她的未来,能让她在家有吃有喝就算不错了。不过获得吃喝就要付出劳动,比如洗衣服做饭这些活儿,全都由她一个人干。  而姜柔没找工厂上班,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父母担心她被厂里的男同志骗,才一直让她在家里当咸鱼。  “婶儿,厂里工作没那么好找,我觉得糊纸盒挺好的。”

唐心也跟着附和,“对呀,时间自由,还不用跟一堆人打交道,虽然挣得少,但积少成多嘛。”

大婶只当他们是玩玩而已,并不看好两人能把纸盒糊得标准。  于是在分别之前还不忘提醒他们,要好好糊,如果糊得不达标,人家药厂是不收的。  关于这一点,姜柔很有信心,她这人记性不错,看过一遍差不多就能记住。以前学习成绩不好,只是不爱学而已。  回到家,两人齐心协力把板车上的纸壳搬进屋,一趟接着一趟,很快堆满柜子。  家里吃饭用的圆桌是他们的工作台,姜柔拿过一摞子纸壳和白色纸条放到桌上,待把浆糊熬出来就可以工作了。  熬浆糊,她一窍不通,幸好唐心会弄。  二十分钟后,浆糊熬制成功,两人坐在圆桌两端,开始工作。  唐心不会糊,让姜柔给她做个示范。姜柔回忆一遍,便不慌不忙地做了起来。  先是把纸壳折成长盒状,再往白色纸条上抹匀浆糊,最后一步比较难,要找好间距把纸条粘到纸盒上。  经过这番操作,一个标准的注射液纸盒就糊好了。  唐心试着学她那样操作,结果失败了。紧接着又试一个,糊完很丑,一看就不合格。  她不禁气馁,“挣点钱太难了,实在不行咱俩去投机倒把吧,我看前院张磕巴就偷偷干那个呢。”

听到“投机倒把”四个字,姜柔心一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干那行当。  “你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

经她提醒,唐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忙承认错误,“看我,竟瞎说话。”

接下来,姜柔耐着性子一步步教她怎么糊,在失败四五个纸盒后,唐心终于学会了。  整个下午,两人都是在糊纸盒中度过的。  因为唐心是跟家里人撒谎出来的,没到四点她便急匆匆地回家了。  望着一桌子纸盒,姜柔只能独自一人继续干。  单一的动作很容易令人乏味,但想到这都是钱,她打起精神,一直坚持到沈城东回来才休息。  男人看到这些纸盒,眼底划过震惊。  姜柔抬起纤细的胳膊抻了个懒腰,笑着向他解释道:“我和唐心打算靠糊纸盒挣钱,我糊得可快了,估计一周能挣好几块钱呢。”

看着她脸上的盈盈笑意,沈城东心中五味杂陈。  他上前两步,轻轻揉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辛苦了。”

姜柔微眯起眼,享受他的按摩,并不觉得自己多辛苦,这活儿其实不累,只是无聊而已。  不过,有人为自己服务,还是挺好的~  “等吃完饭,我再多糊一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沈城东拧起眉,又捏上她的手臂,“晚上灯光暗,费眼睛,还是白天再糊吧。”

姜柔想了想,觉得也是,因为糊纸盒把眼睛弄坏了,太不划算。  于是吃过晚饭,她和闪电还有鸡崽们玩了一会儿,便上床睡觉了。  昏黄的房间里。  姜柔睡得正熟,沈城东坐在圆桌前,拿起一个糊好的纸盒观摩半天,然后照着样子糊了起来。  这一糊,就是一整夜……  次日,当姜柔看到柜子上摞得整齐的纸盒时,差点惊掉下巴。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才敢确信,自己一周的任务量竟然完成了大半!而屋子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他这是糊了多久啊?难道眼睛不要了?”

虽是抱怨,但她心里很甜。  直到唐心来了,她脸上仍然挂着甜蜜的笑。  “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挺开心呀?”

见唐心不明所以,姜柔把柜子上的纸盒展露在她面前,无比傲娇道:“这些都是城东糊的,怎么样,他厉害吧?”

“……”唐心被迫吃了把狗粮,还得苦哈哈继续糊纸盒。  因为有沈城东帮忙,原本一周的工作量,他们三天就糊好了。  姜柔又借来板车,这次由沈城东帮他们把纸盒送到药厂。  检验员挨个检查糊好的纸盒,最后只挑出一个不太合格的。  拿到糊纸盒的工钱,姜柔很高兴,虽然不多,但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挣到钱,那心情别有一番滋味。  唐心把赚来的一块二毛钱揣进兜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全,最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钱塞进内衣衬的口袋里,这才安心。  沈城东想帮他们把新进的纸壳送回家,却被姜柔拒绝了,“你快去忙吧,拿这点纸壳回去,我俩就能行,你别耽误工作。还有,以后不许晚上帮我糊纸盒啦!”

提到工作,沈城东眼底闪过心虚,最终还是帮他们把纸壳送回家才离开。  这一路上,唐心把他的种种表现看在眼里,忍不住羡慕道:“你男人真不错,至少比咱院那些人强多了,看来你当初答应家里找上门女婿是对的。”

姜柔赞同地点点头,也觉得当初的选择很正确。如今挣到钱,她想给父母和沈城东买点东西。  和唐心分开后,姜柔去了供销社。  她认真挑选半天,最后给姜父买了一双袜子,给陈爱荷买了一小盒蛤蜊油,想到沈城东天天修车,手比较糙,她打算送他一副白线手套。  付完钱,她拿着这些东西先回了大杂院。  刚迈进高高的门槛,就听有人在喊:“中院儿德山他媳妇和老唐家那位又掐起来了!”

姜柔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加快脚步往家跑。等她跑到中院儿,就见人群之中有两名妇女同志正掐腰对骂着,其中一个是陈爱荷。另一个是唐心她妈刘美凤,人送外号刘斗鸡。  他们谁都没看见姜柔,仍然骂得欢。  “陈爱荷,别以为你家现在有了上门女婿,就牛气得不行!说到底将来还是个绝户,我劝你平时多积德,别等哪天女婿跑了,你想哭都来不及!”

“你说谁绝户呢?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姜柔穿过人群忙去阻止,不过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怕陈爱荷吃亏,她直接伸手拽住刘美凤,劝说道:“你们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突然被拽,刘美凤一怔,她转头看向姜柔,没有半分好脸色,“是你妈先招惹我的!今天这架可不赖我!”

“你们又因为什么呀?别总置气行不行?”

听姜柔这么说,刘美凤嘴一撇,当然不乐意讲和。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刘美凤那里,陈爱荷忽然抬起脚朝对方的屁/股踢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让你说我家绝户,看我不踢死你!”

这一脚力道很重,刘美凤“哎呦”一声,差点儿没坐地上。下一秒钟,她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彻底怒了,“陈爱荷,你竟敢踢我!我跟你没完!”

姜柔也被她妈这一脚给吓愣了,平常都是干吵架不动手,今天这是第一次动真格的。  周围人见状,也都吓了一跳,怕事态越来越严重,有人忙去请一大爷孟书阁。  此时正值中午,孟书阁刚好在家。他这午觉还没睡上十分钟,就被人扒拉醒了。  “一大爷,你快去看看吧,姜家和孟家又吵起来了!”

孟书阁皱起眉头,带着几分起床气,嘟囔道:“这俩人吵了二十多年,吵得儿女都大了,真是不嫌累挺!”

几分钟后,他来到大家面前,板起脸问:“因为啥吵架?你俩谁说说?”

怕自己吃亏,刘美凤赶忙抢答:“她偷拿我家包子,我只是说她两句而已,她就骂我!”

大杂院烧菜做饭都在外面,平常各家各户也会发生这种小偷小摸的事,但大多数都是孩子馋嘴干的,大人一般不会干这种丢人事。  陈爱荷觉得刘美凤怀疑她,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你哪只眼睛看我偷拿了?这是诬陷人,我可以去革/委/会告你!”

姜家条件很好,孟书阁也不相信陈爱荷会干这种事,于是问:“刘美凤,你有啥证据?如果没有,确实属于凭空捏造。”

见他不向着自己说话,刘美凤立马急了,“当时就我俩在院子里,炉子上热着五个包子,转身的功夫少了俩,不是她还能是谁拿的?”

“你放屁!我家缺你那俩包子?倒是你,骂我家是绝户,这事儿我得跟一大爷说道说道。”

陈爱荷冷哼一声,说得不怀好意。  如预料一般,孟书阁听到“绝户”二字,脸瞬间黑了,因为他只有孟雯一个女儿,也是“绝户”。  “刘美凤同志,你来说说啥是绝户,看来老唐对你思想工作毫不关心,明天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刘美凤的丈夫也在肉联厂上班,她平时最怕孟书阁,如今踩到对方痛脚,她快被吓死了,心跟着直哆嗦。  “一大爷,我没别意思。当时只是嘴快瞎说的,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顶多,那俩包子我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我可不背这黑锅!今天必须得把事情弄清楚!”

陈爱荷瞪圆眼珠儿,毫不退让。  姜柔也觉得这种事必须调查清楚,她沉思片刻有了主意,“偷盗行为是犯/法的,我支持我妈追查到底,要不咱们还是找专业人员来处理吧,我去报公安。”

报了公安,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唐真终于顶不住压力,偷偷拽了拽刘美凤的衣角。  可惜,刘美凤心思粗,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大声嚷嚷道:“你拽我干啥?一边呆着去!”

“……”  这一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唐真顿时羞愧难当。  孟书阁是个精明人,立刻察觉到她的意图,表情严肃地问:“小真,那俩包子是你吃的?”

想到要报公安,唐真纠结半天,最终点头承认。  “啥?是你吃的?!你个杀千刀的!那是给你大姐留的!”

在唐家,唐心和唐真都不受宠,但唐心比较实在,不会弄那些歪门邪道。  唐真却不一样,平时偷吃“百家饭”的孩子当中就有她一个,而且大杂院里的孩子们全听她的话,经常拉帮结伙干坏事。  “啪啪”两声。  刘美凤照着唐真的屁/股就是一顿打,她刚要把人拽回家继续打,就被陈爱荷拦住了去路。  “你必须跟我道歉!今天不道歉,这事儿没完!”

这时,孟书阁也发话道:“刘美凤,这事的确是你不对,你跟陈爱荷道个歉吧。”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啊,你诬陷人家就得道歉。”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美凤抿了抿嘴唇,最终不情愿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陈爱荷翻了个白眼儿,拉起姜柔的手回家,没给对方半分好脸色。  众人见没啥热闹可瞧,渐渐都散了……  进了家门,陈爱荷仍然怒气未消,“你说老唐家都是些什么人啊?幸亏我没让你嫁给唐策,谁摊上这样的婆婆,非被扒掉一层皮不可!”

“妈,我和唐策没有任何关系,您以后能不能别提他?”

如今她已嫁人,不想让沈城东误会什么。  等陈爱荷反应过来,便没再提。  “你今天咋来得这么早?不用糊纸盒吗?”

提到这个,姜柔拿出刚买来的礼物,笑吟吟地递给过,“这是我挣钱买的,等以后挣很多钱,我再给您买更好的。”

陈爱荷诧异地接过东西,已笑得合不拢嘴,“你买它干啥呀?下回挣了钱自己攒着,可不能像这样乱花钱。”

虽是这么说,她却把那盒蛤蜊油攥得紧紧的,喜欢得不得了。  “一会儿你去修车铺叫城东早点回来,今晚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姜柔笑着应下,也想把那副手套给他送去。  “对了,你姐来电话说,她回来那天不用去火车站接她了,她要先跟对象去男方家拜访,然后再来咱们家。”

“哦。”

姜柔对姜秋雨的事不感兴趣,故意岔开话题,“妈,我现在去找城东,你有需要买的什么东西吗?”

陈爱荷深深看她一眼,心想:这俩女儿,到底还是因为房子生分了……  *  在去往修车铺的路上,姜柔一直摆弄着那双白线手套,想象沈城东戴上它修车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这里距离修车铺不算远,很快便走到了。  她见老头儿正埋头干活,忙走上前问:“师傅,请问沈城东在吗?”

老头儿闻声抬起头,只一眼便认出她是沈城东的媳妇,于是沉下脸,没好气道:“他不在。”

“那他人呢?”

姜柔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男人的影子。  见其还蒙在鼓里,老头儿惊讶地问:“你不知道他在这儿不干了?”

“不干了?……”  姜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就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  “那…您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你去问问柳二吧,估计他能知道。”

“……”  不知过了多久,姜柔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陈爱荷不明所以,凑过去问:“你跟城东说好了?”

姜柔摇摇头,低声回答:“我没去,走在半路突然感觉虚脱,就回来了。”

陈爱荷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忙伸手摸上她的额头,“这是咋了?还好没发烧,我去给你弄杯红糖水,估计是低血糖。”

“谢谢妈。”

姜柔无力点头,心底充满绝望。  她一直想改变沈城东的命运,但以目前来看,全是无用功。  他依然背着她,去投机倒把了。  “来,喝点红糖水。”

陈爱荷把茶缸端到她嘴边,眼里尽是心疼。  “你说你,自从那场大病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实在不行,那纸盒还是别糊了。妈能养得起你!”

喝着暖暖的红糖水,姜柔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终于有力气说话。  “妈,那些纸盒我只是白天糊,晚上有城东帮我糊,一点儿都不累,你放心吧,我没事。”

知道她脾气拗,陈爱荷叹了口气,没再劝。  此时,沈城东正给运输队的小头头递香烟。  那人接过烟咬在嘴里,说:“你这人真是聪明,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开车学会了。现在我们队正缺个长途司机,是临时工,你有没有兴趣干?不过事先声明,这条线不太好走经常出事,所以没人不愿意干。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跟上面打声招呼。”

这么好的机会,沈城东当然要牢牢把握住,他毫不犹豫得做出选择。  怀揣着雀跃心情,沈城东拎着姜柔爱吃的驴打滚,回家。  结果,屋子里空荡荡,只有小鸡崽和闪电对他叫得欢。  他微微扬眉,转身又去丈母娘家。  路上,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姜柔这个好消息,但运输队那边还没定准,他怕事情最后没办成,反而让她失望。  来到姜家,陈爱荷招呼他进屋,并念叨着:“小柔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俩留在这儿吃晚饭吧,我给你们包饺子。”

“她现在怎么样?”

沈城东收敛笑意,眼里隐隐透着焦急,陈爱荷见状,指着里屋低声说:“你进去看看吧,小点动静,她正睡觉呢。”

“嗯,好。”

他轻轻推开房门,只见炕上那一小团睡得正熟,怕影响她睡觉,沈城东屏住呼吸慢慢走近。  就在这时,姜柔忽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  她眼底划过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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