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李纯钧声音雄厚,此刻站立如剑,看着大墓陵石上一剑粗细的裂缝,此刻这等大小的裂缝密密麻麻分布陵石之上。 “我已登临九阶,再给我一些时日,未必不能登临成为真正的神祇。”
“来不及了,李纯钧。”
身旁浑身污垢血迹的老者摇头叹息: “我以命元置换,窥见无数将来,没有例外,天地万物,皆化尘埃。 世间已无神祇,祂,是数千年前遗留的神。 谁人可抗?” “目前祂不过是灵身逃出封印的棺木,但肉身还在棺中,白虎有灵,借舜帝封印,完全足矣镇压祂!”
李纯钧沉声。 身旁老者抚摸着陵石上的裂缝,摇头一叹: “生灵泣血,消弭封印,如今这封印,还能困得住祂几时?”
“那你何必在此等?”
李纯钧眼眸如长剑入潭,只是泛起轻微的波澜,他沉声道: “陈灵元,你走吧,回乡养老吧。”
陈灵元,岭南梧州人,据《显庆拾遗录》记载,显迹于隋初,在术之一途,几乎走到尽头,更甚袁天罡与李淳风。 但常年隐于岭南诸山,不入世,故而世间鲜有人知。 “李纯钧,你什么意思?”
陈灵元嘴唇颤抖,面露怒色。 “你修术,修术者,大都听天由命,以昭昭天命,匡己身行进轨迹! 而我,李纯钧,修剑! 剑修,坦荡者! 敬鬼神,不畏! 敬天地,不跪! 如今是大唐年间,不是祂大虞,祂是大虞遗留的神祇罢了,而我,是大唐的剑神! 都是神,祂抵得过我李纯钧一剑吗?”
陈灵元怔怔看着自己这个老友,此刻迷蒙的天地间都是呼啸的剑气,他深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 “祂是神,是实力,你是神,是尊称。 纯钧,何必呢?”
“你不是说的吗,天地万物尽化尘埃,生灵俱灭,既然都要死,为何不反抗?”
李纯钧声音变得低沉: “你生于隋,而我生于唐,大唐秉承强汉,血脉里,可没认命二字。”
“纯钧!”
陈灵元一声大吼。 “好了。”
李纯钧打断了陈灵元要说的话,摆了摆手: “你受伤严重,回去修养吧,让天南这小子来。 他当年逃出观陀寺,说的就是不信佛陀信自身,我李纯钧也一样,不信天命,信的是自己,是手里的剑!”
他双指并剑,划向陈灵元。 剑气裹挟着陈灵元远去,他怒声大呼李纯钧,只能看见李纯钧愈来愈模糊的背影,背影依旧挺拔,如擎天利剑。 他回想起初见这个老友的场景。 那是几十年前,李唐江山初立没多久,他在如今的岭南道与剑南道接壤的一片小村庄内,遇到了还是孩童的李纯钧。 “纯钧是把剑的名字,你爹为何给你取这么个名?”
“嗯...嗯...爹爹说,剑名好养活。”
孩童稚嫩的嗓音仿若隔世。 “贱名好养活说的可不是这个剑。”
“是的。”
孩童板着小脸: “爹爹跟很多人说,就是刀剑的剑。”
孩童挥舞着手中的小木剑,有模有样: “剑很简单的,爹爹告诉我,以后要像挥剑一样,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不...不...”孩童头摇得像拨浪鼓: “爹爹说,身不由己是因为自己不听从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说心由剑,己由心,身便能由己了。”
画面回转,陈灵元已经看不到小时候的李纯钧,也不见如今李纯钧的身影了,他掩面,鼻息呼呼见微微抽泣。 他是术士,术士知晓得太多,常常身陷囹圄,连心也困在无主之地无法逃窜。 “身由己,己由心,心由剑...可我修术...” ...... 修术者常陷囹圄,被天机左右。 系统化伏羲印后,赵无疆在术之一途更上层楼,也在无形中被困于枷锁。 他此刻沉睡,世界在他闭眼时熄灭,繁复嘈杂皆消弭在梦中的天地间。 梦是清梦,唯大雾一片苍茫,此外无他。 梧桐小院外。 王腾飞穿着小袄,此刻正趴在小院的矮墙上,听着里面的丝竹管弦声,熟悉的大笑声,他就面容得意。 被我逮到了吧......他扶了扶脑袋上的圆顶小帽,一脸坏笑。 他跳下矮墙,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墙灰,理了理小袄,背着双手,向屋内寻去。 屋舍一间间,他靠着听觉探寻。 终于,在一间屋舍前,他停下脚步。 一个老妈子兴冲冲从里面走出,手中拿着一张黄州宣纸,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偷偷瞟了一眼,似乎是诗词。 风韵犹在的老妈子心神都在宣纸上的内容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王腾飞,从他身边掠过。 王腾飞看着虚掩的房门,摩挲着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缓缓探过头,看到了躺在地上闭目的赵无疆。 此刻赵无疆身旁又好几名姿色绝佳的姑娘,正在小心摩挲他的脸颊身躯,如待珍宝一般,时不时姑娘们起哄传来羞怯的娇笑。 你已有了曦儿烟儿,居然如此行事......王腾飞满眼羡慕,放开那些姑娘,让我来! 哼,赵无疆在此,爹与他一同出去的,定然也在......他弯腰侧目,很快就看到了老父亲王渊,此刻王渊倚红偎翠左拥右抱,口中喝着小酒,吃着美食,一副享受惬意的模样。 “啪。”
他猛然推开了门。 房门姑娘惊吓,但看到来人是个公子哥,也没有在意。 王渊斜斜瞟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酌酒赏美。 “王渊!”
王腾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声大吼,但见到他爹凶起来的神色,他立马改口: “爹! 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我姐,对得起我妹,对得起我吗?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来这风月之地。”
周围的姑娘听闻,只是微微侧目,这等伦理事情在长安的风月之地经常上演,她们都见怪不怪了。 “我为族内操劳半生,我为这个家付出如此之多,我辛苦了这么久,享受享受怎么了?”
王渊淡淡道。 “哼。”
王腾飞眼睛溜溜转动,眼眸扫过诸位姑娘,时值暮春初夏,姑娘们冬衣渐去,皆覆轻纱,入眼一片片雪白柔腻婀娜娇躯,他登时心思摇曳。 “我要告诉曦儿烟儿,你居然带赵无疆来此处!”
他双手叉腰,一脸一正言辞。 知子莫若父。 王渊在姑娘身旁耳语几句,随后看向王腾飞: “那你要一起吗?”
王腾飞一愣,他一脸别想贿赂我的样子,微微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老父亲。 王渊向酣睡的赵无疆扬了扬下吧,接着道: “他给钱!”
王腾飞瞪大了眼眸,单吸一口凉气,他脸上的笑意都要遮不住了,一个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向小厮吼道: “再来十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