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风雪愈大。 纷扬大雪宛若漫天柳絮因风而起,这是贞观至显庆这三十个年岁中,雪最大的一年。 百官已有五日没有早朝,王曦离开长安也已有近十天,上元悄然临近。 这些日子来,大理寺卿和许敬宗忙着制造证据,长孙无忌优哉游哉,没有丝毫慌乱。 赵无疆不断研读李淳风和袁天罡遗留下来的术书,对于术之一途有了更深的见解,他曾去贺兰氏宫中,可都被韩国夫人挡回,他也曾问询王义方关于许敬宗贺兰氏幕后之人的事,可对于此事,王义方也了解不多,那人甚是神秘。 在这风雪的日子,闲暇之时,赵无疆担心王烟凝承受不住寒冷,时常替她温暖身子。 大雪迎来了暂缓,明日便是上元佳节,今日,朝臣迎来了久违的早朝。 承天鼓响,在冬日,鼓声显得愈发清脆。 龙殿之前,朝臣相互见礼,多日未见,连仇人都显得愈发顺眼。 此刻,许敬宗就含笑和长孙无忌不断搭话,长孙无忌冷着脸不断冷哼,今日早朝,关于东征军粮草被阻断一事,大理寺卿就要给众人一个结果。 在相互攀谈的人群中,赵无疆注意到了两人,这两人身穿太医院的服饰,应当是太医院的人。 众臣进入龙殿。 李治高座龙椅之上,他的气色渐好,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威严。 珠帘后是红衣似火的武媚娘,雍容中透露掌权的霸气。 朝臣不断奏报事宜,近日堆积的事宜太多。 李治时而点头,时而怒目否定,时而问询珠帘后武媚娘的政见。 群臣激昂,一副欣欣向荣的气氛,但一群宰相则是心不在焉,对于其余大臣汇报的事,并不关心,他们关注的是东征军粮草一事的结果。 好半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才站出队列。 侯善业手持朝牌,跪倒在地,不卑不亢道: “皇上,微臣已查明,赵大人所率东征军被阻断粮草一事,确为太尉长孙大人所为。”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顿时哗然,还真是长孙无忌所为?他这是晚节不保啊! 赵无疆眼神微眯,仅靠一面之词,是扳不倒长孙无忌的,就算有证据,也无法证明证据的真实性。 大理寺卿侯善业递上奏折,殿前太监接过,正要递交给皇上。 长孙无忌冷哼出列,一把夺过奏折,摊开查看。 李治蹙眉,群臣惊呼,长孙无忌不愧是长孙无忌,直接夺过奏折,但他们不敢多言语。 长孙无忌看完奏折上的内容,将它甩给殿前太监,随后环顾四周,渊渟岳峙,威严尽显,道: “奏折上说,长孙无忌知会河东道和河北道南部官吏,侵吞战事粮草? 哼,老夫长孙无忌要侵吞粮草还需要过他们的手? 奏折上还说,长孙无忌想通过阻断粮草一事,意图谋害秘书监赵无疆? 真是可笑,老夫真要对付赵大人,还需要通过阻断粮草来完成吗? 奏折上罗列各种证据,各路官吏口口声声的证词,这些证词有多少是真的,你侯善业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与人狼狈为奸,意图构陷朝中大臣!”
侯善业面色难看,被长孙无忌指着鼻子骂,他心中都是怒意。 长孙无忌扫向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受意,站出队列。 “皇上,老臣要状告大理寺卿侯善业收受贿赂,构陷长孙大人。”
他两人摸出一份奏折,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清单,清单上全是侯善业收受贿赂的清单。 长孙无忌斜蔑了大理寺卿侯善业一眼,仿佛在说,看清楚,什么叫证据。 侯善业的不过是证词,而他的,是实打实的证据,尽管证据也是假的,但通过户部和吏部之手,就显得尤为真。 李治手中拿着两份奏折,面色难看。 侯善业求助看向许敬宗。 许敬宗带着笑意,并无慌乱,他示意侯善业宽心。 群臣激烈的议论着,一时分不清真假。 唯有赵无疆和少数几人清楚,长孙无忌能不能有罪,这证词是不是真的,就看李治舍不舍得敢不敢对他这个亲舅舅下狠手。 长孙无忌抚须,他对他这个侄儿了解,只要他不觊觎皇位,李治便不会对他怎么样,哪怕是他揽权,李治也只是生气,敢怒敢言不敢动。 毕竟他是三朝元老,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又是皇上的亲舅舅。 果然,李治并没有下决定,而是将两本奏折一放,沉声道: “各执一词,再查!”
群臣哗然,若再查再推,此事恐怕遥遥无期,最后不了了之。 赵无疆眼眸扫过众人,见到如今许敬宗淡然的模样,他知道,若许敬宗想对长孙无忌下手,那么绝不会仅仅只是这些动静,必然还有后手。 他扫过一旁安静等待的太医院两人,眉头微微蹙起,他感受到一种不详的气息。 众臣议论纷纷,越来越激烈,长孙无忌面色也并不好看,皇上虽然没有相信侯善业的证词,但同样也没直接相信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证据。 殿前太监肃清。 “诸位爱卿,继续禀报事宜!”
李治沉声,眸光掠过众人。 只见太医院两位太医出列,跪倒在地。 “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李治颔首,“说!”
“微臣等人已然查明,皇上龙体受损的罪魁祸首!”
两名太医将头埋在地上。 此话一出,朝堂惊惧,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在谋害皇上? 李治面色一沉。 长孙无忌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咯噔一下。 赵无疆亦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强大窒息感。 “微臣们查询到,在贺兰娘娘宫中,私藏有慢性毒药,在皇上您去贺兰娘娘宫中之时,溶于茶水中...”太医颤声,似不敢说下去。 满堂哗然惊惧喧天,李治面色阴沉似水,“继续给朕说!”
他宠幸贺兰氏,一时难以接受。 赵无疆更是瞪大了眼眸,他的预感愈发强烈,如果他所料不差,贺兰氏应该出事了。 “贺兰娘娘交待,此毒药是...是...”两名太医身躯颤抖。 “是什么?说!”
李治一声怒吼。 太医抖若筛糠: “是...是太尉大人给她的,并指使她...指使她..毒害皇上!”
长孙无忌惊骇欲绝,死死盯着两名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