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晏辞和李绵绵去定好了烟花。
到除夕那日,顾晏辞跟着李绵绵他们一起回到郊区老家,吃过年夜饭后,晚上大张旗鼓地把烟花拖出去放。 ----大张旗鼓主要针对李延的行为。他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到处跑,给每个认识的小伙半发出邀请,让他们晚上过来看烟花,主要就是想让那个女生知道。 因为相关条例的限制,他们这烟花没有达到李延想象中那么漂亮,但这个程度显然已经让那个女生酸到了,只是她看完也不承认烟花好看,说了句“也不怎么样”,就灰溜溜地走了。 李延看出来她口不对心,所以特别高兴,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给家里每个人分了一袋。 放烟花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在外边围观,李绵绵和顾晏辞则只看了个开头,便偷偷躲到房子后面的小花园过二人世界去了。 李家人多,顾晏辞这是第一次过来,能看得出他很不习惯,但是因为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李绵绵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和他独处。 这会儿终于能好好说话,李绵绵有点儿担心地问:“你有没有心情不好啊?”“嗯?”
顾晏辞笑了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就是,刚刚我姑姑伯伯他们,还有爷爷奶奶,都一直拉着你问东问西的……”李绵绵小声说,“而且他们问问题老是问到你家里的情况……其实回来之前都跟他们打了招呼叫不要问的,但是……” “没事。”
顾晏辞摸摸她的头,“我不在意的。”
“你骗我。”
李绵绵咬了咬嘴唇,“以前你都不愿意跟我讲你家里的事情,每次提起,你心里就很烦躁。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看得出来。”
“那是以前。”
顾晏辞不疾不徐地说,“现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留下什么心结,所以没事的。”
“真的?”
李绵绵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顾晏辞语气温和,“那是你的家人,我怎么可能对你的家人有什么不满呢?而且他们都已经做得很好了,一直找我谈话,是因为他们不想冷落我,否则谁会对一个外人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呢?”
“……”李绵绵皱眉,“你不是外人。”
顾晏辞很平静:“我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外人。”
“你不是外人!”
李绵绵声音加大,露出手上的戒指给他看,“你是我未婚夫!你也是我的家人,才不是什么外人……你懂不懂啊?”
顾晏辞垂眸与她对视,许久才说:“好,我知道了。”
李绵绵还要逼他:“知道什么了?”
“知道……”顾晏辞微微俯身,轻轻搭在她耳廓处,“我是李绵绵的未婚夫。”
“……”李绵绵有些羞恼,“你就记得这个.....” 顾晏辞:“我只需要记住这个就行。”
李绵绵本来还想说让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她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顾晏辞原本就不是多么热情的人。他总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好像跟谁关系都不错,可李绵绵知道,这个人其实心眼儿特别小,小得只能装下她一个。 这样也不错了,至少还能装下她。 李绵绵觉得自己不应该奢求太多,也不想试图去改变他。 “哥哥。”
她忽然开口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顾晏辞失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我一定会注意饮食,会加强锻炼,会早睡早起。”
李绵绵说,“我会活得很久,会很长寿,然后一辈子都陪着你。”
顾晏辞沉默半晌,点头道:“好。”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李绵绵踮起脚想要吻他,骤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李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两袋零食要给他们。 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连顾晏辞都不怕了,眉飞色舞地跟两人讲述方才那个女孩儿和她说话的场景。 李绵绵笑着应和:“行,看你这么满意,我们也不算白忙活了。”
本来这事儿可以到此为止,但李绵绵答应过要在李延同学会结束的时候去接她,所以到时间依然没有食言,特地拉着顾晏辞一块儿打扮了一番,开着车去接。 同学聚会上都是大部分都是男孩儿,女生也就三四个,李绵绵先进门,女孩儿们看见她眼睛都是一亮,等到顾晏辞进去,大家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李绵绵见效果达到,也没久待,叫了声李延便和顾晏辞一起退出去。 李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还要故作稳重。 包间里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李绵绵和顾晏辞站在门外,能清晰地听见那群小鬼头在里面说话。 先是李延的声音:“我姐姐和姐夫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这还是顾晏辞第一次听见李延叫他姐夫。 那小孩儿怕他,在家里一般不会跟他说话,每次要说话也没个称呼,没想到私下里这声“姐夫”叫得还挺顺口。 顾晏辞当即决定,下次李延再被爸妈骂的时候,他可以帮他一次。 “那个真的是考神啊?”
有个女孩儿说,“长得好帅啊,比照片上帅多了。”
“你姐姐也好漂亮!”
另一个女孩儿问道,“他们结婚了吗?”
李延脑袋一扬:“他们很快就会结婚了!”李绵绵被她说得脸都红了,顾晏辞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听你弟弟这意思,好像我们婚期都已经定了呢。”
顾晏辞:“就是不知道我们木木答不答应。”
李绵绵正要说话,李延已经推门走了出来,她只好将话咽回去。 直到上车之前,她忽然转头冲顾晏辞比口型:“我答应。”
顾晏辞看着她,眸色微深。 “我说过的。”
李绵绵用气声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年后,李父李母都得上班,李延也有补习班要上,李绵绵和顾晏辞便收拾着也回到了首都。 两人在一起没待几天,李绵绵那边又准备着要开学。 她的课业越来越繁重,顾晏辞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渐渐实在熬不下去,偷偷开始策划创业的事情。 等到李绵绵发现,顾晏辞连公司都已经注册好了。 她想着一直把人拘在家里确实挺难为他,便放手让他去做,还陪他一起去选了办公室。 顾晏辞在顾昀公司的那些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和资源,就连员工也基本都是现成的,所以公司开展起来没费太多力气,很快就走上正轨。 到李绵绵毕业的时候,顾晏辞那边已经可以稳定盈利了。 李绵绵毕业过程十分顺利,公司也是她大三实习的那家。 这家公司很难进,即便是国内顶尖的美院学生,也有很多被卡在面试环节,李绵绵却凭着当初的实习经历过关斩将, offer拿得毫无悬念。 因为她要等到七月份才正式入职,所以毕业后有半个月的空余。 顾晏辞公司那边过完年中,正好也是清闲的时候,便陪她一起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去的地方正好要办烟火大会,李绵绵央着顾晏辞在这边多留两天,等参加完烟火大会再离开,顾晏辞自然应允。 到烟火大会那日,顾晏辞特地在附近高楼顶层的旋转餐厅订了包间,据说那边是最佳观赏地点。 李绵绵下午就开始化妆,穿了一条修身的长裙,头发挽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顾晏辞问:“今天怎么打扮这么隆重?”
李绵绵看他一眼:“你问这个问题就很奇怪。今天是烟火大会,我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啦。”
顾晏辞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李绵绵觉得他好像真的有一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两人傍晚时出发前往餐厅,先吃了饭,然后餐厅送上甜点和饮品,让他们一边品尝,一边慢慢等待。 烟火大会是七点半才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李绵绵原本吃饭的时候和顾晏辞面对着面,吃完饭她就开始不老实,跑到这边和顾晏辞一起坐。 明明沙发挺长的,她却非要钻进人怀里,坐在顾晏辞腿上。 到了烟火大会开始前一分钟,顾晏辞忽然拽了拽她,说道:“要不你好好下去坐着?这样你能安心欣赏烟花吗?”
“这样才看得见呀。”
李绵绵抱着他的脖子不肯动,“坐得高看得远嘛。”
顾晏辞朝窗外眺去,下面已经站满了等着看烟花的人。 他张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天边倏然亮起一道闪光,紧接着传来“砰”的炸裂声一-烟花大会开始了。 “哇!”
李绵绵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地指着天上,“这个真的好大啊!比我们上次自己买的那个大多了!”
顾晏辞笑了笑:“嗯。”
“太漂亮了!”
李绵绵连声说,“好多颜色啊!你看那个是不是像樱花的形状!”
顾晏辞没看外面。 他静静地盯着她侧脸,看见她眼里倒映出璀璨的光芒,轻声笑道:“是啊,真漂亮。”
“你看-一” 李绵绵回过头,才发现他压根儿没在欣赏烟花,不由得一愣:“怎么了?你怎么不看啊?”
顾晏辞勾着唇:“我不是正在看着么。”
“你在看哪儿呢?”李绵绵伸长手在玻璃上敲敲敲,“你看窗外呀!”
“我不用看窗外。”
顾晏辞在她眼睛上吻了下,“我只要盯着这儿,就什么都能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绵绵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木木。”
晏顾辞按住地后颈,倾身吻住她的唇,反复地唤她:“木木。”
。
“你、你怎么了……”李绵绵喘息着,低低地问,“你想干嘛啊?”顾晏辞没说话。 他微微松开她一点儿,从衣内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她手心里。 “这……”李绵绵呼吸骤然一紧,“这是什么?”
顾晏辞沉默地掐着她的腰,强制性将她抱起来放进沙发里,随后整个人覆了上来。 李绵绵脊背抵着玻璃窗,虽然知道这栋楼是最高的,附近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但她还是免不了觉得羞涩。 “木木。”
顾晏辞凑在她耳边,说话时漫出滚烫的水雾,“跟哥哥结婚,好吗?”
那水雾仿佛也弥漫到了她的眼睛里,令她立刻便有些想哭。 “好啊。”
李绵绵抱住他,轻声说,“你不是两年前就求过婚了吗,我那时候就答应了呀。”
“那时候太仓促了。”
顾晏辞从她身上站起,随后单膝着地跪在她眼前:“今天这个才算正式的。”
李绵绵看着他,有些发愣。 顾晏辞捏住她手腕,打开她手里的那只盒子,里面装着两枚戒指,很显然是一对的。 “戒指也不一样。”
他从中取出一
只,缓缓上她的右手无名指,“那时候只是订婚戒指,现在这个,是婚戒。”顾晏辞轻轻一勾,顺手把她无名指上那颗戒指摘了下来。 李绵绵垂眸盯着戒指看了半晌,喉间哽咽,难以发声。 “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顾晏辞垂首吻她的手指,自嘲地笑了声,“原本心里是有很多话要说的,这会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我……”李绵绵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都知道的……你不用说。”
“嗯。”
顾晏辞看向她,温和地说,“哥哥在外面能言善道,面对咱们木木,却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表达我想要表达的那个意思。”
“这样挺好啊。”
李绵绵已经神志不清,“我就不喜欢那种花言巧语的男人,我就喜欢像我哥哥这种说得少做得多的。”
她见不得顾晏辞跪在地上的模样,强硬地把他拽起来,然后将另一枚戒指取出来给他戴上。 顾晏辞垂眸盯着她发顶,余光里尽是绚丽的焰火。 五彩斑斓,声势浩大。 这样的背景才配得上她。 之前买烟花的时候,虽然说是李延想要的,但顾晏辞知道,其实李绵绵也很喜欢。 可惜个人放的烟花再好看也就那样,要想看漂亮的,还是得来参加这种大型的烟火大会。 所以这次行程是顾晏辞特地安排的,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李绵绵也很快就想清楚其中关联,心道,怪不得他下午要问她为什么打扮隆重,原来是他以为自己暴露了,在心虚呢。 戴好戒指,李绵绵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顾晏辞则低下头吻她的头发,喟叹一般地说:“我好爱你。”
那语气,就好像他也无法制止自己。因为情感到一种极致,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才会引出这样无奈的感慨。 任何情感走到顶端,好像都会有一种深沉的难过。 但那是一种令人想要蜷紧心脏,难以自制、酣醉其中、沉迷不已的难过。 李绵绵懂得,所以她没有用任何语句回答,只揪着顾晏辞的衣领吻了上去。 ———— 两个人的婚礼在春季举行,只邀请最亲近的人作为宾客。 李绵绵不太习惯穿高跟鞋,但婚礼的大裙子太长了,为了漂亮,她咬着牙穿了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本来婚礼过程中都还好好的,最终却在婚礼已经结束,她准备要把鞋子换下来的时候葳了脚。 这么高的高跟鞋威脚可不是闹着玩的,顾晏辞当即放下手边所有事情,立刻将她送去了医院。 都到这种时候了,李绵绵还在哭丧着脸说:“那我的蜜月怎么办啊?我都跟公司请好假了……” “先在家里养伤。”
顾晏辞哪还有心情考虑这个,“蜜月以后还可以过,伤必须好好养。”
李绵绵不干:“为什么啊?我就崴个脚,为什么就不能过蜜月了?那人家缺胳膊少腿的人,难道就一辈子都不能出去旅游?”
顾晏辞气得不轻,但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忍耐着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坐轮椅行吗?”
她眨巴着眼睛撒娇,“就辛苦你推我一下了嘛……”
“我怕什么辛苦?”顾晏辞捏住她的鼻子,“我是怕出门在外没办法照顾好你,又很容易出什么意外……”
李绵绵:“意外天天有,人还能不活了呀?”“我就是想去啊……”李绵绵推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以后是还可以去旅游,但那都不能算是蜜月了。蜜月就是要结婚后的那一天,立马就走。我们两个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分开,就说明这辈子都不会分开,这才是蜜月的意义嘛!”
顾晏辞又气又想笑,忍俊不禁地问:“谁发明的这个新意义?”
“我发明的。”
李绵绵拉着他的手摇晃,“你就让我去嘛……”
“….行吧。”顾晏辞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拗得过她,只好答应,“那要先说好,出去之后一定要听话,危险项目都不许参加,也不能自己私自乱跑。”
“哎呀知道啦。”
李绵绵竖起手指,做出发誓的动作,“我保证天天贴着你,绝对不会私自乱跑。”
于是顾晏辞去买了个轮椅,带她去原先约定好的地方过蜜月。 出去以后很多地方其实都没办法用到轮椅,顾晏辞就背着她慢悠悠地走,等到晚上回酒店,李绵绵便跪在床上给他按摩。 一边按摩一边揩油,还要说些不害臊的话。 “哥哥的屁股好翅啊。”
李绵绵上手拍了拍,笑嘻嘻地说,“还QQ弹弹的。”
“……”顾晏辞趴在枕头上装死。 “你腰痛吗?”
李绵绵又问,“今天背我那么久,是不是腰挺痛的?”
她直起身使劲帮他按摩,绞尽脑汁地要流氓:“你这个腰……怎么说,有点那种,很劲道的感觉。”
顾晏辞终于忍不住偏头:“劲道?”
“对。”
李绵绵说,“就是像拉面的感觉,很有韧性。”
“……我看你比较像拉面。”
顾晏辞一巴掌把她薅下来,暗示地说:“又软又细,是不是?”
李绵绵挣扎两下没有挣脱,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面孔:“你不要乱来哦,我可是伤患……” “那又怎么?”
顾晏辞挑眉,“用不上你的腿。”
“………” 其实顾晏辞确实没因为她崴了脚就吃素,今天早上还不要脸了一把。 李绵绵本来就是仗着他今天确实很辛苦,觉得他肯定不会再来,才敢那么撩。 没想到这人简直像个禽兽变的,都不晓得累的。 “我不行,真的。”
李绵绵见好就收,立刻服软,“放过我吧。”
“放过你?”
顾晏辞捏住她的手,“刚刚不是还问我腰痛不痛?我要是不证明一下自己让你感受一下,岂不是辜负你这么关心我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你特别好!”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李绵绵声音拔高,“哥哥!”
“嗯?”
顾晏辞低笑,“这就急了?”
“真的不行……”李绵绵软声讨饶,“好哥哥,你消停会儿吧……” “行吧。”
顾晏辞松开手,“今天放过你。”
李绵绵松了口气。 顾晏辞瞥地:“以后长点儿记性。”
李绵绵忙不选点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